在这种事情上,苏世无疑要比她果断得多,就在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已经为她想好了这件事的可能性,“有桑瑶元君在,总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乱子。你若是放心不下,现在去凡间看一看,如果他平安无事,便抹去他的记忆,让他遵从原本的命运过完这辈子,等到他回了九重天的时候再与他解释这些事情也不迟。如果他那里出了什么乱子......华鸢还欠师诏一个人情,还到你身上也是一样的。”
梵音是稍稍想了一下才想通了师父的意思。不论社水那里有没有因为她的出现而发生意外,她都不该再与现在的社水再扯上什么关系,毕竟就是因为她的出现,他的这一世的人生才变得一塌糊涂。而无论他那里出了什么乱子,桑瑶元君都该应付得来。如果连桑瑶元君都应付不来,那就只剩下去阴间寻人这一个法子了。
听师父的语气,后一种情况似乎很有可能发生。
事出紧急,梵音也没有去在意那个“人情”的还法。
这件事越想越是愧疚,她几乎是急匆匆的从书房冲了出去,只是路过院子的时候却看到师诏还站在那颗梨树下,而他身边的扶笙则是用一种类似恳求的神情低声对着他说道,“你只当给我一个面子。”
不等师诏回答这句话,他们二人都看到了刚巧从这里经过的梵音。一见她,他们自然是默契的噤了声。梵音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可是眼下却也没什么心思细想这件事。
再次回到凡间的时候,距离她匆匆离开已经过了将近半年的时间。
这一次,梵音没有单独去寻找二太子,而是直接找到了桑瑶元君,然后在见到后者的脸色的时候就知道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二太子他出事了?”她很少见到桑瑶元君紧张什么事情,能让对方露出这样的神情,只有一种可能性。
即使再不愿意与她交谈,桑瑶元君还是因为二太子而勉强自己讲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那日梵音支走社水之后,社水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心灰意冷,反倒为了她的出现而重新燃起了希望,在此后的半年里寻了各种理由推托本该结成的婚事,这件事也间接导致了他这一党派中几个大臣的倒戈,而那时正值皇帝病重,十几个儿子都参与到夺嫡之中,混乱的争斗时,社水就是被其他几个皇子联手暗算了一次,甚至为此丢掉了性命。
事情至此已经偏离了原本的命运,桑瑶元君完全可以出手相助,只是不知怎的,就在她准备帮社水拦下那致命一击的时候反倒被那一击所伤,社水也没有因此得救。
梵音来的时候,正是桑瑶考虑先去阴间要人,还是先回天上向天君禀告此事的时候。
“你回天上禀告天君,我去阴间要人。”梵音很快帮她做出了决定,“区区凡人能伤到你,一定要妖孽作祟,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这件事一定不简单。至于二太子,他这一世阳寿未尽,本就不该命绝于此,我会去阴间带他回来的。”
死死的盯了她许久,桑瑶元君有些怀疑的说了一句,“阴间,不是天君能干涉的地方。”
言外之意就是,她并不相信梵音这个区区上神有这个本事。
这种时候,梵音就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的人脉所高兴一下了,“我认识这一任北帝。”
在阴间,唯有一个人能被尊称为“北帝”,那便是北阴酆都大帝。这个人才是阴间的主宰,主管冥司,为天下鬼魂之宗,凡生生之类,死後均入地狱,其魂无不隶属於酆都大帝管辖,以生前所犯之罪孽,生杀鬼魂,处治鬼魂。
在他之下,才有五方鬼帝、罗酆六天。至于十殿阎君,也仅仅是司掌阴曹地府这一处罢了。
而在听白泽说了华鸢真正身份之前,梵音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与北帝攀上什么关系。
酆都大帝任期为三千年,华鸢就是这一任北阴酆都大帝。
第二次来到阴间,梵音还是从阴河走过去的。
也是合该她在这种时候想起了自己还是昆仑山的梵音上神,因着苏世在阴间有些人脉的缘故,梵音还记得曾经的自己也与阴间众人有些交情。所以这一次来到此处,她早已不像上一次那般战战兢兢,而是干脆利落的在脚下的地面上跺了一下,朗声唤道,“谢必安。”
话音刚落,她便能清晰的感觉到一阵阴风从自己身侧刮过,只不过眨个眼的工夫,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经从她身边晃过,然后直直的立在她的面前。
一身素缟,头上戴着白色的高帽,脸上的面具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唯有一条血红色的长舌从中伸展出来,几乎垂到腰际。
梵音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子,故作了不悦问他,“谢必安,上一次我来的时候你们倒是学会装作不认识我了。”
她可是清楚的记得,上一次自己为了渺渺的事情来阴间,这些熟人不仅通通没有露面,露了面的还装作不认识她。
“苏世神君交代过,除非你记起我们,否则我们只能装作不认识你。”白无常的语调毫无起伏,根本没把她的故作恼怒放在心上。
白无常名为谢必安,梵音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件事了,凡间的人都叫他“白无常”,阴间的人都叫他“七爷”,可是她却喜欢叫他的名字。
只可惜今日不是什么叙旧的时候。
“谢必安,我要见北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