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解围也是劝谏,军中重臣英国公家并宁远侯府,另有几个武将世将都立下功劳,若先封九郎也不是不可以,怕的是引起别家心中不痛快。新帝初立,当中要害关系他能省得。
一语惊醒梦中人,启泰帝已不是当年透明人般的五皇子,谁都可以给他冷眼瞧,做为一国之君,想的要更长远,他是有点糊涂了。
想通关节,启泰帝和颜悦色问过英国公父子两人,再同乔骁亲切说过话,问过秦昭一干文官,又听说秦家八郎的不幸,唏嘘几句,这才命他们都先下去,等候再召。
三日之后,封赏正式宣谕,明黄圣旨写得清清楚楚。英国公家位极人臣再无可加封之处,只是给后宅几个妇人加封了浩命,赐下宅院并金银田产若干。宁远侯府复又得到世袭罔替的爵位,八郎也得到一个英武将军的虚荣。至于九郎,通过孟焕之两边的沟通,启泰帝封他为定北候,袭五代而终,长驻牢关。
京中人不免犯起嘀咕,封候也得封到京中,发到牢关算是天子喜欢呢还是厌恶?
悉不知这是秦旷的心愿,天子怎么封赏是天子的事,他只求呆在北地,远离京中事非之地。
加之孟焕之在旁劝阻,牢关乃要塞之处,守住它可谓守得北边半幅江山无恙,有一员猛将驻扎牢关,也可解得许多后顾之忧,启泰帝权衡利弊便也听从劝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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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花,单表秦旷到得京中,有一个人急不可耐要见他,就在天子宣召功臣面见的同时,桂王守在宫门外翘首盼望。他现在没了的特权可随意进宫,见不到母妃,更见不到幼弟。
今上锁拿了楚王,软禁了晋王,惟独放桂王一人逍遥,其原由也是众所周知,谁会跟着一个不是男人的人争抢。大家脑子都没病,桂王也是清醒着的,他从未想过争夺皇位,此生最大的痴念乃是秦家那对同母所出的兄妹。现在都成了废人,别的不图,只想见九郎一面。
听闻天仙般的九郎破相了,桂王比他自个破相都要心疼。
也不知等了多久,顺着云阶走来一群人,英武威仪如英国公,少年英雄如张盛,俊郎儒雅如乔骏,更不提俊美无双的秦昭。可桂王抛却众人,一眼搜到人群中面目破败的那个人,是九郎,那双眼睛错不了。
“玉郎!”
时过境迁,还有人这么称呼,秦旷也惊讶,他顿足看向玉阶旁的人,那样可憎的面目正是他最为痛恨的桂王。
若不是桂王,他们兄妹都仍安然留在燕京,虽然十妹出嫁异邦后过得舒心,他们今生终是不能再谋面。
还有八哥,若不是他轻信何大郎,也不会置同胞兄弟惨死,又是谁置他于北境数年不得而归。
全都要归功于桂王。
秦旷冷笑一声,鄙夷地看桂王一眼,复跟上兄长的脚步,身后一声声“玉郎”无休止,如风过耳入不得心。现在那怕是桂王也伤他不得,秦旷确信。
确实,桂王看似风光,实则日子很难过。他的母舅家朱家风光了几十年,上跳下窜就想扶持亲外甥做皇帝。许是朱家命不太好,最有希望的鲁王死于非命,成年的桂王又被人挑了命根子,晋王年幼挑不起重任。
自启泰帝登基后,都不用他多说什么,自有人很是识趣出头收拾朱贵妃一系。后宫中太后、老太妃们受冷落多半生,逮住机会把满腔怨气撒到失势的朱贵太妃身上,虚妄的名头更让这帮女人心里不爽,整起人的招数层出不穷。
眼看着朱贵妃也快要撒手人寰,晋王却被启泰帝以关怀幼弟的名义幽于别宫,只待国孝期满就遣送至封地。几年之后,也没人关心一个失势无恃的皇子,何况这个皇子还未成年,晋王只要听话,保住性命不在话下。
宫外朱家一败涂地,一群虎狼之辈蜂涌而上,将他们瓜分了个干净,田产宅院、金银珠宝,都被拿走的全都不剩下。
什么叫墙倒众人堆,朱家人体会最深,乘着没人的时候,他们都破口大骂先帝,怨长盛帝狠心,不把晋王立为太子。
只言片语传入京中诸人耳中,孟焕之冷笑,若当初立了晋王为太子,才是国之灾难。就凭着朱家的丑恶嘴脸,莫说是昔日的吴王,他也要舍下一身剐拉下朱家派系。
是以先帝诸子中,惟有桂王半疯半颠狂行走无忌,他喜欢貌美的男童,启泰帝就赐给兄长许多,江山都在手中,还怕了一个疯子不成。
可惜受格外隆宠,桂王也命不长,不及三十暴病而亡。暴病是官方说辞,其真实死因是被身边一个爱宠连剌数刀,流血过多不治身亡,大概是又玩脱了逼急了那美貌男童。
彼时,朱贵妃也故去多年,晋王也去封地,谦卑恭顺安稳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