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到紫宸殿,诸人再次坐下,一会儿四名西夏使者与邵良佐被带到紫震殿。
郑朗看着杨守素,说道:“杨守素,没有想到你我又见面了。”
杨守素看到郑朗,头很痛,拱手客气地说:“见过郑相公。”
“你们代表西夏来和,我不反对,只是有三件事没有弄清楚,所以代陛下问一下。”
“请问那三件事。”
“在你们西夏谋反之初称呼你们国主为兀祖……”,发音很相同,郑朗不得不要来一枝笔一边说一边将这几个词写下来,同时说道:“我朝君臣耻之,改成吾珠,吾卒,兀主等等,定川寨你们西夏人大败而归,我曾几乎率兵差点攻破你们灵州城,惧怕我朝再度发兵,你们西夏主动将这个兀祖改成兀卒,然而我们陛下挂念亿兆苍生,不以战胜者自居,诚心派出使者与你们西夏议和。于是你们西夏认为我主软弱可欺,改成吾祖。没有关系,但以后这个国书怎么写?难道让我主写大宋皇帝至西夏吾祖元昊书?”
韩琦低下头窃笑。
那成了什么,元昊是名义上赵祯的儿子,实际成了赵祯的爷爷。
郑朗又说道:“你是汉人,应当知道汉家制度,君是父,臣民是子,你们元昊成了我主的祖,那么我们整个大宋亿兆子民,包括我与诸位相公在内,岂不是凭空多出一个太祖父?敢情我在西北浴血奋战,原来是以上犯上,与太祖父打了近两年时间。”
晏殊说道:“这是音译,可着元昊改之。”
“晏相公,我也正准备说,琢玉需要玉匠,打制家俱需要木匠,修建墙壁需要泥匠,少年时我曾用竹筒做笔筒,以求雅致可观,但不敢用玉,因为竹筒价贱,刻坏无妨大雅,若用玉,一坏,损失惨重。一玉如此,况且国家。我虽不才,但敢问晏相公、章相公、贾相公、杜相公、王相公、任相公,行军作战,与元昊斗智斗勇,诸位相公可及我否?”
郑朗很想骂一句尸位素餐。
忍住。
想做事便不能吵,吵来吵去图增烦恼,反而什么事做不起来
无人敢茶
“再说经济,使国家开源节流,诸位相公可及我否?”
又是无人能答。
“国家之所以议和,一是军事,二是财政,我还没有问完呢,晏相公就不要阻拦我,行么?”
你什么都不懂,请不要插手插脚,好不好?
晏殊刚要说话,赵祯挥手说道:“晏卿,让郑卿问完。”
但晏殊的话给了杨守素灵感,机灵地说道:“郑相公,此乃音译,稍做修改即可。”
“改成什么,请你读。”郑朗将纸拿起来,说道。无论怎么读,还是吾祖。
“我在西北始久,也会一些党项语。你们对契丹称国主,老老实实地用上国主这一称号。但对我大宋不然,吾祖是音译,但不是党项语中的国主,而是青天子。你们国主是天子,我朝陛下是天子,何来归诚一说?再说,你们西夏人崇白,即便称天子,也是白天子,何来的青天子。崇青是塞北极北少数鞑靼人才喜欢的颜色,与你们党项人有什么关系?不过侥幸我抓捕了吴昊,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之所以选择兀祖这一称号,一是恶心我们陛下,二是耻笑我朝陛下,以及太宗皇帝、真宗皇帝无能,而要做我朝的太祖皇帝,横扫八荒,一统六合,称霸中原。以前为敌,那怕你们元昊想扫灭契丹也没有关系,但既然议和,为什么还要保留这一称号。不但是兀祖、兀卒,还成了吾祖。”
郑朗难得地胡说八道一回。反正吴昊已死,死无对证。
晏殊老脸终于挂不住,这件事若传开,可想言臣的弹劾,又问道:“为什么你没有写奏折禀报?”
“称号是小事,当时战后一片惨然,不但将士,近两万我朝百姓惨遭元昊杀害,你说我是安抚百姓,还是要为这个称号纠缠?晏相公,民乃国家根本也。”
晏殊很想说一句,既然知道民为本,为什么要将这件事翻出来,大家装聋作哑,蒙混过去,和议搭成,没有战争危胁,开始内治,不是正事吗?
但揭开,已经不能蒙混过关。
“那是吴昊的诬陷。”杨守素说道。
“就算诬陷,请问吾祖在你们党项语中是国主的意思,还是青天子的意思?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我侥幸从某些人口中得到一条消息,就在你们出使我朝时,你们国主派使前去契丹,请求契丹出师伐宋。这就是你们西夏人想要的和平?”
“竟然有此事?”赵祯愤怒地从龙椅上站起来。
“有,一会儿臣自将证据呈于陛下过目。”郑朗说道,又看着几位使者,但这次转向邵良佐,问道:“邵良佐,当初贺从勖来使时,曾说西夏一定让使者坐于诸蕃宰相之上,乌珠见使者,离云床问圣躬万福。你与邵良佐、张士元、王正也使西夏,有没有受此待遇?”
邵良佐惭愧地的垂下脑袋答道:“惭愧,我出使西夏,仅免受屈辱,连在驿站都有悍卒看守,一步不得让我们外出,哪里敢坐于西夏诸卑相之上?”
就更不能指望让元昊起云床躬问圣安了。
郑朗这才看着几位西夏使者,问道:“我问的便是这三件事,请诸君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