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漪心里抗拒,却又没有伸手推开。她现在很混乱,理不清楚对他是什么样复杂的感情。听到他病重,是担忧的。面对他不经意的温柔,会眷念。面对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心跳便乱了。
这些,都告诉她,她对他还是有感情。
但前世所发生的一切,令她不能释怀。
他小心翼翼试探的轻吻,温柔的摩挲着她面颊,每一下,都牵引她的灵魂。眼睫颤动,伸手推开他。
长孙华锦岿然不动,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见到那日花千绝拥着她,将她带走,他心底嫉妒的发疼。
“清清……”最后三个字消失在二人纠缠的唇齿间。
水清漪眼角溢出细碎的水光,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前世休了她?还是将她利用了一番?
想到此,心底不能抑制的闷闷钝痛。
心口一凉,水清漪蓦然回神。想要阻止他的动作,他却蓦地一顿。顺着他的视线,落在她光洁无瑕的手臂上。
嘴角微勾,她无故消失了几日,与一个男子独处一室,手臂的守宫砂不见,难免会徒惹一些误会。
她该庆幸,甄文泽隐藏了她的守宫砂么?
推开他,翻身起来,整理好衣裳道:“你好好休息。”
长孙华锦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残留着那细腻的触觉。他不知怎得,就唐突了她。感受到她的抗拒,便恢复了理智。却又因着他的行为,缓和过来的关系,似乎又回归了原点。
“我让常德从你回去。”长孙华锦也不再强留,只怕留下她,会适得其反。
水清漪点头,匆匆的离开。
……
水清漪回到府上,便要去见甄文泽。
牧兰带着水清漪到了水府北边一个僻静的院落,那里当年是下人房,后来走水便迁至西边,这里就空了下来。
院落里,传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水清漪走进去,就见到甄文泽身上的衣裳被撕烂,双手紧紧的按压在墙壁上,抓下一条长痕,手指血肉模糊。他却毫不知痛,脑袋用力的撞击墙壁,血流满面。
不断的扯着嗓子呜咽嘶吼,想要缓解了体内虫蚁啃噬的痛处。
突然,看到水清漪来了,踉跄的冲了过来,伸手想要抓住水清漪,被牧兰一脚踢踹,趴到地上。
浑身剧烈的抽搐,在地上翻滚嚎叫:“给我,给我,我难受……”双手不断的在胸口抓,一条一条刚刚愈合的伤口裂开,又添新伤口,体无完肤。
水清漪看到这一幕,心有余悸。
仿佛能身临其境,感受到这生不如死,为了缓解身体上的痛苦,变的如此的卑微。
“啊——”甄文泽双手抓着地板,不断的撞着地板,浑身蜷缩不断的颤抖。
水清漪蹲在他的身边,清冷的说道:“谁指使你?”
“给我,给我,给我……”甄文泽把拳头放在嘴里咬,一身的冷汗,仿佛在水里浸泡过。
水清漪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在他的眼前晃了晃:“你说了,我就给你。”
“三……三夫人……”甄文泽扑过来,抢走了水清漪手里的瓷瓶。发抖的双手,几次才拔出塞子,迫不及待的倒进嘴里。
“啊——”
甄文泽嘴里犹如刀割,撕心裂肺的嘶吼,宣泄痛苦。
水清漪看着撒了一地的盐椒水,目光阴冷:“没有想起来?那你再一个人想想。”心里却思索着,那人对她调查了一番,想要她与三夫人反目。
甄文泽跪在地上,乞求道:“求求你,我错了,给我,给我一点点……”
水清漪起身,手上拿着一个瓷瓶,里面只装着一点点。她留着甄文泽有用处,若是几日不给,他戒掉了该怎么办?
“我来猜猜,对了,你就点点头。”水清漪见他只有一两日,便被折磨得不成人形,鼓着眼睛盯着她的手,微微一笑:“水远之,对么?”
甄文泽在她开口之际,便冲撞了上来。
水清漪手一扬,瓷瓶砸在角落里,碎裂,撒了一地。
甄文泽爬过去,不顾地上的碎片与脏乱,伸出舌头去舔,割破了舌头与嘴角,却仍旧满足的躺在地上,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那脑子放空时一瞬的*。
水清漪见牧兰打了手势,关上门离开。
破旧的院子里,恢复了平静。
“吱呀——”
阳光将站在门口颀长清瘦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射在地上。
甄文泽被刺目的阳光照耀得用手横挡在眼睛上,微微睁开眼,看到来人。一片死寂的眸子里点燃了生机,立即爬起来,走过来说道:“你来救我出去?你快点带我走,她要杀了我。”
来人默不作声,手从背后伸出来,将手中的白绫,勒在甄文泽的脖子上,收紧,打了死结,跃身而起,悬挂在房梁上。
从袖中扔出一物,拂落衣袖上沾染的尘土,脚步快而沉稳的离开。
……
水清漪领着绣橘去厨房,碰到匆匆而来的水远之,笑着问道:“三弟,二婶娘病情如何了?”
水远之见到水清漪,眸子里闪过一抹慌乱稍纵即逝,忧心忡忡的说道:“不见起色。”
水清漪安抚道:“二婶娘吉人自有天相,会相安无事。”
“谢谢大姐。”水远之点了点头,疾步离开。
水清漪亲自在厨房给大夫人做了糕点,送了过去。看着多出来的一碟,吩咐绣萍端着送到老夫人的屋子里。
闲来无事,便将嫁衣给绣好。绣橘翻着箱笼道:“小姐,夫人送来了明日老夫人寿宴穿的衣裳,你准备好了礼物么?”
“早已备好了。”水清漪睨了眼大夫人送来的衣服,暖心的一笑。熄了灯,便躺在床上入睡。
翌日,水清漪早早的便起了身。去了大夫人的院落里,一同去给老夫人拜寿请安。
到了巳时,府中陆陆续续的来了客人。三夫人便带着水清漪一起去接待女眷,老夫人也被茱萸搀扶着到了花厅,在主位上坐下。
威武大将军的老夫人被萧珮也在这时搀扶着进来,给老夫人道了喜。
老夫人和蔼的看着萧珮,眼底带笑的说道:“您老怎得有空来了?”
“你六十大寿,我这老太婆也来沾沾喜。”萧老夫人满面红光,白发如雪,精神却极好。
老夫人是极爱虚名的人,当年嫁入长远侯府风光过。如今,长远侯府大不如前,许多世家瞧不上侯府,一些圈子里都不再邀请她。今儿个见镇国公府、莫家、忠勇侯府、帝京里几大世家,全都来参加寿宴,高兴得合不拢嘴,打算趁机再提一句水远之与萧珮的婚事。
这麽多的人在,恐怕萧老夫人有所顾虑,不好拒绝。想到此,喜不自禁。
忽而,一声破空响,恶臭熏天的气味,从老夫人身上传出。正欲说出口的话,堵在喉中,脸色僵硬,红白交错。
热热闹闹的花厅里,霎时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