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作眼珠儿一般护着的长孙仪,这般戳她的心窝子,又怎么能好过?
“母妃万福。”水清漪行了礼。
王妃眼皮子微掀,瞧着水清漪一身素白的装束,面带寒霜,让人多看一眼都觉得发冷。让她想到了水清漪陪着曲夫人去寺庙的事,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十分厌恶。若不是她,长孙仪何至于和她母子反目成仇?
差一些,就差一些,她便被长孙仪给掐死!精心保养染着蔻丹的尖利指甲,深深的嵌进手心。
水清漪却是恍然未见,垂着眼皮子,双目盯着地面。
王妃动了动身子,端坐在炕上。半垂着眼看着她的头顶,目光寸寸冷凝成冰。须臾,慈眉善目。“长远侯府的事你大约听说了,你回府前,我托人进宫打探消息。侯府造反的事,铁证如山。你嫁进王府已经有了几月光景,与侯府早已是一家人。就算是拼命,也要尽一份力。可我将这些话转述给锦儿……”王妃颇为无奈的叹息:“锦儿素来是薄情之人,他对我误解颇深,与我并不亲近。原以为你与他是夫妻,应当会对你有几分情义。可他二话不说,便提笔写了一封信给你。”
玉堂心里记恨着水清漪,将一封折叠的信递给水清漪。
水清漪打开,入目的便是休书二字。字迹苍劲有力,笔走龙蛇。是她熟悉的字体。
前一世,落入她手中,便是这一封休书。
长远侯府锒铛入狱,王妃赐她一封长孙华锦亲笔写的休书。所有的事情,仿佛都是按照原先的套路,不曾有变。却又好像……全然不是按照过往的轨迹。
紧紧的攥着手中的这一封休书,她今生没有开口要给他生子,他并没有将她推给旁的男人。他没有向她许诺,却还是给了她一封休书。
王妃不再如同前世那般恶言相向,相反和颜悦色,让长孙华锦彻底的做了恶人。
而她,只不过是逼于无奈!
脸上的血色褪尽,再也难以维持那份淡然。强作镇定的说道:“不会的……母妃,这其中可有其他的误会?夫君不会无故休妻!我要见他当面问清。”眼睛微红,蒙上了水雾。
她是要问清楚,重新走到了这一步,她想要死得明白一些。
他为何要如此狠绝!
那日他说对她上了心,如今犹言在耳,却是无比的讽刺。
幸而,幸而她不信。
所以,她没有那么痛。没有前世那么的绝望!
“他不会见你,被太后传召进宫,怕是这几日都在宫中。”王妃端直了腰背,俯视着水清漪,露出抹端庄的微笑:“他若不休你,便要搭上王府几百条人命。要背负灭族的罪名,他承受不起,放弃了你。”王妃眸子里陡然生出了寂寥与哀伤:“你是我要他娶的,他本就喜欢与我做对。如今这地步收场,我很痛心。”
水清漪身子微微一颤,仿佛难以承受。王妃话里很明白的说清楚长孙华锦娶她是为了和王妃做对,断然不会为了她而搭上王府几百条人命。
“父亲早已不是侯爷,成日醉生梦死,在朝堂没有他立足的余地,绝非有这个能力通敌派国。若他有这份心智,长远侯府也不至于如此衰败。我心中起疑,听到你方才那番话心中顿悟。长远侯府落得这样的下场,怕是与王府脱不得关系!”水清漪目光陡然一变,森冷阴寒的看向王妃。
王妃一怔,没有料到水清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指责是王府陷害长远侯府。气得七窍生烟,立时寒了脸:“休得胡说!若非念着这几月的婆媳情份,我早已是将你叉出去交由宗人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王妃心中很清楚,不是么?”水清漪见王妃面色大变,冷笑几声,“清漪多谢王妃手下留情!”说罢,转身离开。
绣橘瞧见水清漪出来,连忙问道:“世子妃,王妃与您说什么了?”看着水清漪脸色不好,怕是王妃不愿帮助长远侯府,立时噤了声。
水清漪看着天空洁白的云絮,想到了永远一身比云还洁白无瑕的锦袍男子。蓦地,脚步一转,匆匆去了竹园。
王府听了王妃命令的侍卫,将水清漪拦住,将她驱逐出府。水清漪冷声道:“牧兰,将人挡了!”一路小跑着回了进了竹园。在箱笼里翻找了一通,长孙华锦在马车上给她的锦囊不见了。
那个时候,他说他不在她身旁,才能打开锦囊。前一世她没有看,不见了踪影。这一世,同样也是不见了。
电光火石间,水清漪心里升腾着一种诡异的念头。无双说他命不长久,毒入肺腑,药石无医。他说的不在……难道锦囊里装着的便是休书?
想到这个念头,水清漪心口一松,吐出了一口浊气。“绣橘,收拾箱笼。”水清漪将休书妥善折叠收好,打算去一趟镇国公府。看着已经等候在外的牧兰,心神微动,沉吟道:“你去一趟永庆街,无双公子可还在那里。”若不在,长孙华锦必定是在他那里,那么王妃说他在宫中,怕是笃定她不敢进宫找长孙华锦,自投罗网!
绣橘将值钱的首饰全都带走,其余只带了几套换洗的衣裳,跟着水清漪离开。
“世子妃。”
水清漪走出王府,便被人给唤住。回头望去,目光一紧。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