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桥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发簪!”
“我给你找!”柳桥有些恼了,阻止了他胡乱翻东西,从一个包袱里找出了那根包好的发簪,“给你!”
“你收着!”易之云道。
柳桥额头泛出了黑线,“你到底想怎样?”
“你收着!”易之云道,无比正色,“贴身收着,等回去之后我让娘教你弄!”
“我用不上!”柳桥道,现在她基本就是梳了一个双包头,最繁复的也就是一个双丫髻,两根红线就搞定了,要发簪做什么?“及笄之后才能用发簪,你不懂吗?!”
“你嫁人了!”易之云却道,“嫁人之后头发就要盘起来!你看你现在……”他就恨不得往她的额头上写了她已经嫁人了一行字!
“我现在……”柳桥没说下去,她这是做什么?跟他争论这些有意义吗?“随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易之云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眉,不过先让她答应了再说其他,“收在怀里,等回去我让你教你。”这次语气缓和了不少。
柳桥这下子很聪明地什么都没说,直接将发簪收入了怀中。
易之云满意了,又握着她的手,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先睡会。”
……
州府
萧家
傍晚时辰,萧瑄匆忙走进了正院,“娘到底怎么了?”
一个婆子道:“夫人刚刚心口觉得发疼……”
“请了大夫了没有?!”萧瑄面色铁青。
婆子道:“请了,大夫说夫人是郁结在心所以才会心口疼的,夫人刚刚服了药,如今睡下了。”
“爹可有来过?”萧瑄问道。
“大人刚刚来过,见夫人睡下坐了会儿就走了。”
萧瑄眸子一沉,起步走进了卧室,走至床边,便见母亲面色苍白地躺着,而即便是睡着,可眉头仍是紧皱,看着这样的萧夫人,萧瑄原本便不好的脸色就更糟糕了。
“大少爷……”守在旁边的安婆子小声道,她是萧夫人的陪嫁,如果说这萧家谁心疼萧夫人,那安婆子必定是其中一个。
萧瑄看向她。
安婆子指了指外面。
萧瑄明白,起步走出了外室。
“大少爷,这件事不能由着大人来,你还是快给舅老爷写封信吧!”安婆子道,大人要补偿那对母子,谁也不会阻止,就算是夫人也不会,可是,如今大人分明是要牺牲夫人和大少爷的名声和前程来补偿那对母子,这如何使得?“大少爷,这件事夫人也就罢,最多贤名受损一些罢了,可是您却不同,这样会毁了你的前程的!”
真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就算再对不起那对母子,可明眼人都瞧出来大少爷才是萧家的希望,如今他却要毁了这希望!
萧瑄眸子添了狞色,“我知道怎么做,你照顾好娘就是了!”随后转身离开。
安婆子一愣,随即叹息。
大少爷跟夫人的性子都是一样,一样的死心眼!
当初她就劝夫人要将那女人给除了的,可夫人下不了狠手,好在那女人识相自己走了,可是谁能想到她还会再出现?如今人是死了,却带来了一个孩子!而大人,还没等他们质疑这个孩子,便已经认了,还言辞厉色地警告夫人不要对孩子下手,现在大人为了补偿那女人的儿子就要牺牲夫人和大少爷,谁知道将来他还会为了补偿而做出什么事情来?
夫人如果再退可能最后真的一无所有!
……
萧瑄走出了正院便见自己的随身小厮小跑过来,“大少爷……”
“回院子再说!”萧瑄沉声道,随后起步。
小厮跟了上去。
两人回了院子进了屋,萧瑄吩咐下人退下,关了门,面色转为阴冷,“如何?”
“人……人小的已经找了……也已经出发了……可是……”小厮战战兢兢,“大少爷,我们真的……真的要这样做吗?如果大人知道了……”
萧瑄阴冷一笑:“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他还能为了两个贱民而杀了我这个儿子不成?!”
……
易之云这一睡便睡到了马车下榻客栈,而这样日夜颠倒休息的结果就是当天晚上他睡不着,不过这也正合了他的意。
夜半,柳桥翻过身看着坐在她床边的某人,“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了我不会逃不会跑,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我给你守夜。”易之云道。
柳桥咬牙,“回你的床去守!”
“我没碰到你,你可以继续睡。”易之云却道。
柳桥攥着被子,“你爱守就守个够!”翻身背着他,懒的理他!
易之云还真的受了一夜,所以第二天一上了马车之后便倒头就睡了,还是攥着柳桥的手,让柳桥怎么甩也甩不开,临睡前还不忘问了柳桥有没有贴身收着他送的发簪,生怕她扔了似的。
不过这次他却并不能一觉睡到天黑,还没到中午,便被惊醒了。
马车猛然听了下来。
“怎么回事?!”易之云道。
柳桥脸色也骤变,因为马车忽然停下不是出了什么故障,而是被人拦截了下来。
“两位大爷,你们这是要……”
“拦路自然是劫财了,还能请你吃饭不成?!”
“大爷,小的只是车夫!大爷,你放过我吧……啊——”
车夫的声音断了,随后传来一声倒地声。
易之云面色骤白,忙将柳桥护在身后。
下一刻,车帘子被掀开,柳桥便见马车外面站着两个大汉,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模样,而那车夫这时候倒在地上,身上没血,应该没死。
可这里是官道,而且他们才刚出了刚刚的县城,且离州府不远,怎么会出现杀人抢劫的匪徒?!光天化日的抢劫?!
还有,这个时辰官道上不该如此的安静的!
“要银子我们都给你,你们不要……”易之云僵着脸,可没等他的话说完其中一个大汉就将手中的大刀搁在了易之云的脖子上。
“易之云!”柳桥攥住了他的手。
易之云将她紧紧护在身后,“别怕!”然后直视看大汉,“你们要银子就拿去,别伤害我们!”说着,松开了柳桥的手,“我现在拿银子给你们!”说着,手伸到了一旁的包袱,“给你!银子和银票都在包袱里!”
柳桥盯着两个大汉,当易之云说出银票的时候他们眼睛明显愣了一下,这边否决了她心中怀疑他们是在州府就被人盯上的可能,他们所租的马车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就算真的有人抢劫也不可能选他们,除非他们早就知道马车上的人身上有钱而且还是两个孩子!
再有……
这时候官道上不可能如此的安静!
这是早有预谋的,可不是为了银子,那是……
要他们的命!
柳桥的心沉入了湖底。
其中一个大汉拿过了包袱,查看了里面的东西之后,惊愕,“老大,银票!”
那拿刀架着易之云脖子的大汉看了一眼,眼睛也是发亮,“妈的,竟然比我们……”
“老大!”另一个大汉忙喝止了他的话。
拿刀的大汉看了一眼易之云两人,“怕什么?不过是两个小娃娃!拿过来,让我数数到底……”
“老大,还是快点将事情办好再慢慢数吧!”另一个大汉道。
拿刀的大汉转向易之云,狠戾道:“都下来!”
“银子你们已经拿了,还想做什么?!”易之云面色一青,快点将事情办好?银子他们已经得到了,还想做什么?
“再不下来老子就一刀砍了你!”那大汉喝道。
易之云咬着牙,“你……”
“易之云,先下去!”柳桥道。
易之云转头看了她。
柳桥盯着他,“先听他们说!”
易之云咬紧牙关,拉着柳桥的手下了马车。
那拿着包袱的大汉哈哈笑道:“小丫头挺识趣的,小模样也长得不错,老大,就这样杀了太可惜了,不如我们卖了她再赚一笔?”
“不行!对方说明是要他们的命的,我们可得罪不起!”那拿刀的大汉道。
易之云面色发青,“是谁要你们杀我们?!”
是谁?
谁!
“等你们下了地狱再去问阎王吧!”那拿刀的大汉喝道,“走!”显然是不打算在官道下手!
“他跟你多少银子,我给你十倍!”柳桥当即道,“只要你们放了我们,我可以给你们十倍的银子!”
“哈哈!”那拿刀的大汉笑了起来,“你瞧,这小片丫头口气不小!”
“包袱里面的银票银子不少,我们既然能够有这些,如何拿不出十倍?只要你们放了我们……”
那拧着包袱的大汉似乎动心了,“老大,你看……”
“你活腻了!”那拿刀的大汉喝道,“要是那人知道我们反悔还会放过我们吗?就算他们真的有这么多钱我们也享受不到!”
“是……是……”
“我们认识州府大人!州府大人的二公子使我们的朋友,我们这趟进城就是为了……”
“哈哈!”那拿刀的大汉大笑了出声?“你们认识州府大人?哦哦,是哦,你们是认识州府大人,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桥听出了什么,难道是萧嵘?!不!是萧家的人!萧夫人?!
易之云自然也听出了,恨的几乎咬碎了牙,“是萧家的人让你们来杀我们的?!”萧家的人竟然还想对他们下手!是瞒着萧嵘,还是根本就是萧嵘的注意?!
两个大汉眼神一变。
“大哥,有人来了!”拧着包袱的大汉叫道。
“救命——”柳桥转头看向前方,便见一马车往这边走来,顿时高声喝道。
“妈的!”拧着包袱的大汉当即上前捂住了柳桥的嘴,柳桥的手伸进了怀中,取出了那簪子,然后,借着挣扎掩饰,狠狠地扎在了捂住她嘴巴的大汉的腿上,半根簪子都没入了肉里。
“啊——”
易之云这时候也出手抬脚窜了那拿刀的大汉一脚,正中两腿中央,两人许是没想到两个小娃娃竟然敢反抗,没防着,一下一个捂着腿间,一个忍着痛在拔簪子。
“快跑!”易之云拉着柳桥往前方的马车跑去,可才走了半道,那马车似乎看出了不对劲,竟然掉过头匆忙逃了。
两人顿时变色。
而这时候,身后的两个大汉也追了上来,“臭小子,贱丫头,给老子站住!”
柳桥回头看了凶神恶煞的两人一眼,当即拉紧了易之云发冷的手往官道旁的草丛地跑去。
两个大汉紧追其后。
官道旁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有些地方甚至高过了柳桥的头。
“阿桥,你先逃,我去引开他们!”
“闭嘴!”柳桥一边跑着一边扭头对他喝道,“你死了我拿什么跟娘交代?回去娘也会杀了我替你陪葬!”
“阿桥——”
“快跑!”柳桥拉着易之云往草丛密集的地方跑去。
身后的两个大汉紧追不舍。
易之云又是焦急又是动容,握着她的手更紧。
两人在草丛之中穿梭着,可这样跑下去也不是回事,后面的两人迟早会追上来,那时候他们就是一个死字!
该怎么脱身?
怎么脱身!?
这时候,柳桥似乎听到了流水声,“往这边走!”拉着易之云顺着声音而去,大约跑了一刻钟,便见到了一条河流。
“这里没有桥!”易之云面色一白。
柳桥看了一眼眼前的河流,河宽大约四米,深目视大约两米,水流缓慢,她抬头看着易之云,“你会不会水?!”
易之云一愣,随即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当即点头:“会!”
“把厚实的外套脱了,我们下水游过对岸!”柳桥当即道,如今只是希望那两人不会水,或者不会冒着在这样的三月天下水追杀他们!
易之云也随之动手。
两人将外套脱了。
易之云忽然攥住了柳桥的手,神色凝重,眼波流动,“阿桥,下水之后尽力往前游,我可能顾不上你!”
柳桥点头:“嗯!小心!”
“老大,在这了,我瞧见那两个小崽子了!”声音就在身后了。
“你先下去!”易之云喝道。
柳桥没有多想,转身跳入了水中,三月的河水仍是冰冷的,便是方才跑了好一会儿身体有了运动,落水的这一刻仍是觉得浑身冰冷,可求生的意志盛于一切,张开了手脚拼命地往对岸游去,虽然上一次游泳已经是上辈子,而如今也换了身体,但技巧还在,也不知道游了多久,终于到了对岸,当她爬上了岸,转头,便见那两个大汉止步在对岸上,此时他们的面纱已经掉了,满脸的狰狞和愤怒,可这些柳桥却都不在乎,因为,易之云不见了!
他没有跟着她游上岸,而河中也没有他的身影!
“易之云——”
柳桥脑子轰隆巨响,浑身刺骨冰冷,他怎么没跟上来?怎么会?他在哪里?
这里没有桥!
阿桥,下水之后尽力往前游,我可能顾不上你!
“易之云你这个骗子!”柳桥眼中涌出了热泪,下一刻便又跳入了河中,寻找着易之云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