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侧眸顺着侍卫统领指的方向瞧去,还未待看清那疯狂生长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身旁的侍卫统领已一声惊呼,被卷上了半空,周遭的侍卫亦被卷起了不少。而那鼎正被一根粗壮的腾蔓卷起欲脱离已殘破的包围圈而去。
慕容昭眸色一凛,手中银鞭破空卷住鼎角将鼎拉住,另一手手握利剑,飞速斩断袭来的滕蔓。然那些滕蔓却似永无生长的尽头,他刚将它们挥剑斩断,它们却瞬眼间又长出新的向他袭来。
侍卫们从最初的慌乱后,都开始纷纷握刀将缠住自己的滕蔓给斩断,但他们斩的速度远远没有滕蔓长的快,一时之间大乱一团。
慕容昭既要拉住鼎防止温暖逃走,又要顾及周遭的滕蔓防止自己被卷住,如此两相受制,实难长久支撑。他唇畔泛起抹冷冽的笑,反手将银鞭缠于房柱之上,身子凌空跃起,寒光泠泠的剑峰至缠住炎鼎的粗壮滕蔓上划过,炎鼎重重落回地板。
温暖感受着鼎身传来的震动,眉峰一皱,知滕蔓已被斩断,这慕容昭并不好对付,若再不来个狠的,怕是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落入他手。她将食指一推,挤出滴血按在棋盘阵眼位置,四周眨间似天旋地转般剧烈震动。
慕容昭正欲揭开鼎上桌面将温暖抓出来,身子却因突然的震动一个重重后仰而指尖从桌面上划过,眼看着鼎从极度倾斜的地板上滑落,而他则必须将剑插进地板稳定身形。
炎鼎从二楼地板滑落凌空的霎那温暖跃身而出,足尖落地的瞬间,她拂袖将炎鼎收回,挤出尖叫奔走的众人转入暗黑的巷道之中。
“通知守卫将城门关闭,调动三千兵士一寸寸的给本太子搜,纵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本太子找出来。”慕容昭怒声命令,他实在无法忍受,一个女人竟然从他的眼皮子底下从他的重重包围中如此轻易的逃了出去。
满城的追兵搜捕着温暖的行踪,温暖悄然从一户敞开的窗户中跃入,屋里一个老太太正哄着小孙女睡觉。听见声晌,老太太立即抱着小孙女缩在角落里,警惕又紧张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嘘。”温暖低声对老太太道:“婆婆,我遇到了几个贼人,借您的地方躲躲,待贼人离开了我就走。”
透窗而入的月光拂过她的脸庞,明媚的容颜落入老太太的眼中。瞧着她不像坏人,老太太放下戒备,抱着小孙女起身热心道:“你一个大姑娘家行夜路的确容易遇着贼人,我看这大晚上你再出去也不安全,我孙女儿爹娘今晚不在家,房间正好空着,要不你先在那房里住一晚明儿天亮了再走吧。”
“谢谢婆婆。”温暖心头一喜,遂应道。
“跟我来。”老太太抱着小孙女撩开房帘在前带路,小孙女搂着她脖子趴在她肩上揉着眼睛眨巴眨巴的瞧着温暖,模样及其可爱。
然她才走了没两步,腹内一股极其熟悉的久违的饥饿感迅猛袭来,近在鼻端的处子香诱得她喉间干涸如火烧般难受。她暗道声不好,正欲撑着最后丝清明悄然离开寻个没人处将这难熬的阶段给熬过去,身前的小女孩却蓦的放声大哭,那老太太立即转过头来恰巧看到惨淡光线中温暖白发红眼露着垂涎之色直勾勾的瞧着小女孩的极其瘆人的模样。
“啊,妖怪!”不待温暖阻止,老太太恐惧的大叫出声,拉开门栓抱着小女孩箭一般冲了出去。
指尖的银针被温暖仅剩的几分理智压下,剩余的些许清明及处子之香让温暖紧跟在后追了上去。
她刚跨出门,一道天丝网瞬间从头罩下将她紧紧裹住,紧接着几根铁链将她从肩到腿缠住动弹不得,擒住她的侍卫瞧着她这模样眸中均露出抹骇色。
“纵是你逃了又如何?你仍逃不出……”唇角噙着冷笑踱步上前的慕容昭瞧着她此翻模样,未完的话戛然而止。他眉头紧了紧,眸色深不可测,终是沉声道:“押回太子府。”
“辰羽,我给你做了……”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将她的声音打断,手中端着的糕点掉在地上四处滚散,室内一时极静,顾辰羽急促的呼吸便显得特别清晰。映文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她颤着唇似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三个字,“为什么?”为什么突然打我?
“为什么?”顾辰羽恶狠狠的看着她,胸口急剧起伏,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阴冷骇人,“你竟敢问我为什么?我前两日才警告过你别再伤害暖宝,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可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他将手中的密笺狠狠的扔在她的脸上,“难怪你会如此干脆的给她解药,难怪你会说一月后给她解盅,我明知不该信你却仍信了你,以为你真的想要改过自新。可却没想到你居然阳奉阴违,表面说救,背地里却居然置她于死地。映文,我顾辰羽真是小看了你。”
“不,不是的,辰羽,这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映文慌乱的握他的衣袖解释,纵然心被他的话伤得鲜血淋淋痛得不能呼吸,可看着小笺上的信息,她却顾不得心有多痛,只想着要与他解释清楚这个误会。可情急下的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知道要告诉他这不是她做的让他相信她。
顾辰羽愤然甩开衣袖,看着摔倒在地的她,眸中是极度的厌恶与冷酷,“相信你?我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害得暖宝落在慕容昭的手中,你还让我相信你?”语中透着浓郁的血腥之气,“你最好祈祷暖宝没事,否则,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语落,他再未看她一眼,衣袂生风大步离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这个密笺上却写的是她透露消息给慕容昭,暖暖受到慕容昭埋伏盅发被抓?为什么在她下定决心想要做个好女人的时候,辰羽要这般对她?为什么她想将过去抛却的时候,她以为的希望却瞬间变成绝望?
又是因为她?因为出事的是她,所以他半分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接就判了她的死刑。他眼中的厌恶与冷酷,让她彻底明白,她在他眼中就是个恶毒的女人,他绝不可能爱上她。那日的些许柔情,此生再不会有,再不会回来。
既如此,那她还当什么好女人,若不能让他爱她,那就彻底的让他恨她吧。至少,他的心里会有她,哪怕是恨,也好。
她从地上站起身,背脊笔挺,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面上,是极为阴毒狠唳的笑。
“为什么要这么做?”水玉唇角挑起抹满意的笑正在倒茶,耳旁却冷不丁毫无声调起伏的冒出这么一句,她倒茶的手一偏,茶水倒桌上些许。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水玉将茶壶搁桌上恢复面上常有的冰冷看着门口神色复杂的左三。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他眸中难掩失望,语带苦涩,“水玉,你变了。”
“等等。”水玉握紧手中的茶杯,在他步出门前开口,语中透着丝紧绷。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我希望,你好自为之。”左三不再停留,消失在门口。
水玉抚额坐在椅上,思考着左三的问话。是啊,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是不想看到老大再备受煎熬的活在那个女人的阴影中罢了。自从老大遇到被他唤作“暖宝”的女人起,一切都不知不觉的变了,往日的洒脱笑意不在,只有眉目深锁,可至少,这个女人让他从心里觉得是幸福的。然映文,她以“暖宝”做为要挟,带给老大的只有日益渐深的痛苦,让老大身心饱受折磨。她纵然得不到老大的心,却也不想看到他行尸走肉般的活着。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这大好的一石二鸟之计,她为何不这样做?若“暖宝”死了,映文定活不了;若“暖宝”活着,老大对映文定也恨之入骨,就算她再用“暖宝”做为要挟,老大也绝不会再受她控制,定只会以狠辣的手段让她屈服。无论这计策最后结果如何,老大都将能得从这煎熬中得到解脱。这样于老大有益无害的事,她想不出有何理由不去做。
她将杯中早已凉透的茶灌入口中,唇角扯出抹凄然的笑,她如今也变得这般阴毒算计了,以后,是不是也没了站在老大身边的资格?
但她,不后悔!
“王爷,不好了,刚收到消息,王妃在赶来昊城的路上盅发落在了埋伏的慕容昭手中。”白鹰急步入帐对正在吩咐战事的君熠寒禀报。
“调集二十万大军,立刻出发挥师桃都。”君熠寒眸色深冷,周声寒气凛冽,似有万千冰雪自他体内逸散而出。他语声似寒霜凝成,“通知顾辰羽,让他带上赛诸葛。”
与此同时翎国皇宫的君昊天,汐月正在苍岩山附近两军对峙的孟孤染与巫夷均收到了探子传来的消息。
楚欢在河畔边睡醒了后,寻着附近田地里的地瓜刨了几个洗洗啃了裹腹,又包了几个带在路上吃后,这才捡了根较粗直的树枝撑着仍有些乏力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去。她一定要找到孟大哥,绝不放弃。
然她刚行到路边走了没多久,身后却传来道厉喝,“那小子没死,在前面,抓住她。”
楚欢全身血夜直冲脑门,撒丫子就开跑,情急之中回头一看,却见身后有个瘦高个男子也在拼命的跑,他的身后不远处则是三五个追兵急步追来。
“喂,兄弟,他们追的是你还是我啊?”楚欢粗喘着气问瘦高个。
“谁他娘的知道。”瘦高个几步超过他,奋力向前跑去。
楚欢一见赶紧跑得更快,两人你前我后我前你后不停的奔跑,若不清楚情况的人看了倒还以为两人是在比赛。
路过个转弯处,楚欢飞起一脚将那男子踹倒在地,自己一溜烟跑进了弯道处瞥眼见旁边有个滕蔓丛赶紧钻了进去躲着。
“喂,刚刚那小子去了哪里?”追兵上前却见那弯道处早没了楚欢的人影,反手拧住爬起身正欲再跑的瘦高个问道。
“原来你们是抓那小子啊。”瘦高个瞬间松了口气,心里暗骂了声娘,果然是自己做贼心虚,听见喝声就开跑。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撑着双膝气喘吁吁道:“回官爷的话,小的也不知道。”
那几个兵差看了看他,互相交换了个眼色,道:“爷几个总算抓住你了,看你还跑不跑。”一拳揍在瘦高个的腹部,他立即痛得缩成个虾米状。
“不是,官爷,你们抓的不是那小子么,怎么又变成了我?”瘦高个忍着痛惊问道。
“胡说什么,爷几个抓的就是你,走。”几个兵差拧着瘦高个就往回走去。
修皇陵跑了人可是大事,无论生死必须得将人抓回去,否则他们可是死路一条。那小子极为滑溜不好抓,这倒霉鬼身形与那小子倒是极为相似,待抓回去后一刀了了,他们也就完事了。是以,可怜的瘦高个,在不明不白的情况下成了楚欢的替死鬼。
原来抓的不是她。楚欢见人走远后,吁了口气从滕蔓中钻了出来。她坐在路边正捶了捶腿打算歇息片刻再走,却见陡峭的山坡下,一袭红影飞驰而来。
孟大哥,她的孟大哥!
“孟大哥,孟大哥……”楚欢拼命的大叫,然她身子弱刚又花费力气逃跑,此时虽拼命的唤,声音却并没多大,加之下面飞骑速度极快,她的叫声随风飘散,根本未能传入那红影的耳中。
“孟大哥,孟大哥……”楚欢心擂如鼓,眼见那红影就要从眼前逝去,此时错过,下次相见不知在何时。她情急之下瞧见身旁高壮的绿竹,猴般手脚及灵活的爬了上去,身子猛然一坠将自己朝那抹红影弹飞而去,如在玉女门时,以竹将自己弹上半空。口中集攒身心全部力气,大叫:“孟大哥……”
“主上,小心。”孟孤染身后的断凌看着天外飞来的“流弹”,以为是敌人的暗器,拨剑飞身便刺。
孟孤染红艳宽大的衣袖一拂一卷断凌手中的长剑折断,楚欢落在了他的马背上。
断凌身旁并骑的青岩提起的心霎时落了下来,心头暗道好在主上动作极快,要不然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看着断凌投来的不解眼神,拍了拍他肩,暗示他此事自有主上处理无需他们插手。
“你……”
“孟大哥,母后告诉我你是翎国大皇子是我的亲大哥,我们是亲兄妹,这是假的对不对,我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妹?”孟孤染眉目生怒,刚要斥责出口的话却被她急声打断。她神情焦灼不安又带着希冀祈求的看着他,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袖,模样可怜又无助。
孟孤染瞧着这样的她,早已被仇恨腐蚀的千疮百孔麻木冰冷的心却蓦然感到丝痛楚扎过,虽细微,却真真实实的存在。
“孟大哥?”楚欢见他只眸带怜悯的瞧着她却沉默不语,指尖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语声极轻带着丝她自己都未曾发觉的颤粟。心渐渐跌落谷底,难道母后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她的……
她眸中的光渐渐黯了下去,面色苍白如纸。
“本座的确是翎国大皇子。”他的语声似透着丝叹息。
楚欢眸中最后丝光亮瞬间熄灭,握着她衣袖的手无力滑落,心似跌入万丈深渊。整个人如被抽去三魂七魄般毫无生气。
初时她见他,不过是为他的美色所吸引,喜欢他,不过是喜欢他的美色。日渐相处后,她对他愈发喜欢的紧,渐渐变得想拥有,她要娶他,她是男儿身又如何,她不惧世俗的眼光,她相信她的孟大哥也不会肤浅的被世俗左右。当发现自身的异常,怀疑自己是个小怪物时,她很伤心,伤心她配不上他。后来得知自己其实是个姑娘时,她心底的欢喜是无以复加的,她开心她不仅配得上他,还能为他生儿育女,这是作为“男子”的她无法做到的,她能给他更多。
可这美好的幻想,在那个令人心碎的夜晚被打破。母后告诉她,他是她的亲大哥,他们是亲兄妹,他们之间永无可能。那一刻,心似撕裂般的疼窒息的令她喘不过气来,她终于明白,她对他早已不是喜欢,而是爱。爱到她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他。
然她初尝爱滋味,却是以这般绝望的方式,绝望到她永不可能抓住一丝希望。但她心底同时保留着一分侥幸,说不定母后因痛恨孟大哥,不愿他们在一起,是骗她的呢?以她狠毒的心性,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她抱着这分侥幸,四处辗转寻他,当得知他在汐月时,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日夜兼程快马加遍鞭赶去,就为了早日见到他,早日揭穿母后的谎言。是的,在她心中,她不停的告诉自己这是个谎言,久而久之她便也相信了这是个谎言,只是这个谎言还需孟大哥最后亲自证实,她方能心安。但她相信,答案一定是她想要的。
那日,她刚到汐月,隐约似见到了他的身影,她正欲冲上前去,却被几名兵士抓住,不仅收了她的银两收了她的马,还将她扔进了山中修陵。看着同被抓来的工匠劳工,她才明白她的时运有多背。但那又如何,她总会逃出去的。数次的逃跑失败,被打的体无完肤,她不惧。她暗中与工匠合作,终是从那暗无天日的陵中逃出。她终是历经千幸万苦找到了他。
然最后,得到的却是这样令她彻底绝望的答案!
心底的那分侥幸被无情抹杀!
早知如此,她当初该死了多好啊,至少心中尚可骗自己这一切是假的,还能给自己留分念想。可现在,她连欺骗自己都做不到,心中只有冰冷的绝望。
“老大,映文和玖风都不见了。”右一在府内搜了圈后急步赶上前道。
顾辰羽高居马背,眸中杀气四溢,寒声道:“大军出发,挥师桃都。”
“怎么,你还是不肯告诉本太子这是什么东西?”慕容昭步入牢房内,指尖把玩着酒樽大小的炎鼎,问的很是随意,仿若早知结果。
温暖背对着他而坐,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自她在天牢中醒来后她的手腕及足踝都被腕大粗的铁链锁住,这慕容昭倒是非常看得起她。
“看来王妃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他点了点头,将炎鼎至袖中收好,换了个话题道:“听御医说王妃身体并无大碍,王妃之所以会白发红眼发狂估摸是中盅所致?不知王妃可知自己所中何盅?或许告诉本太子,本太子还能寻人帮你解盅。”
“不知太子想知道此盅是想去祸害谁?难道是贵国皇上?”温暖屈膝支肘侧眸看着他讥讽道。她会相信他那么好心?真当她同是傻子不成。
慕容昭眸色微变,眨眼间又恢复如初,笑着道:“王妃真爱说笑。”
“太子若没什么事,就别天天往这牢里跑了,毕竟这有辱你太子的尊贵身分,也打扰我休息。”温暖淡淡下逐客令。
“放肆!”跟随在慕容昭身旁的侍卫统领怒喝。
慕容昭抬手,侍卫统领立即闭嘴。他不愠不恼道:“那本太子就不打扰王妃的休息,明日再来看王妃。”
“太子,这寒王妃不过是个阶下囚,您何必对她如此客气。”出了天牢,侍卫统领不解的问道。
“本太子如此做自有本太子的用意。”慕容昭眸中掠起抹深意。看来她的确是中了盅,至于这鼎,他迟早会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去将巫祝唤来。”
“是,太子。”
半个时辰后,巫祝出了太子府,慕容昭唇畔笑意极其耐人寻味。
“怎么不吃饭?”孟孤染看着桌上分毫未动的菜饭,眉峰微皱。
楚欢拥被缩在床角坐着,因脸颊瘦削而显得过分大的双眼毫无神采,尖尖的下颌抵在曲起的膝上,对孟孤染的问话置若罔闻。
孟孤染端起饭菜坐在床边,夹了筷菜喂给她,“张嘴。”
楚欢身子往里缩缩避开。
“小家伙,听话。”孟孤染筷子再向前移移,“吃了饭才能快些恢复。”
“你让我饿死算了。”楚欢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
“你说什么?”孟孤染语声攸然变得危险。
“我说我不吃,你让我饿死算了。”楚欢猛然推开那些饭菜,积压在胸口的窒息痛楚终于让她崩溃,她双手不停的推着他,双脚不停的踹着她,哭喊道:“你走你走,你让我死了算了,你为什么是我的亲大哥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有多爱你,可为什么我们会是亲兄妹,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有多恨,我恨死了母后恨死了我自己恨死了这一切,我真恨不得……”她瞠大眼看着近在眼前的孟孤染,未完的话被他封在唇中。他斜挑妖媚的眸中是片深不见底的漆黑,她只能看到自己傻愣愣的倒影在其中。
唇上的温软不知何时退离,好半晌后她脑子方开始缓慢的运转,她颤着指尖指着眸色幽深看着她的孟孤染,抖着声道:“孟大哥,你这是打算*了么?”
“……我不是你亲大哥。”孟孤染轻叹。
“唔……你不用骗我,你既然已喜欢我爱我到连伦理也能抛弃,我、我,”她咬了咬唇,似下定决心般,“我也可以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我们是亲兄妹的。”
“我都说了我不是你亲大哥。”孟孤染抚了抚额,“你是慕容婧从宫外抱养的。”
“孟大哥,我都说了我不在乎和你一起*,你还编这种骗小孩子的谎话骗我做什么。”楚欢吸了吸鼻子,抓着他衣袖擦了擦眼泪道:“要我真是母后抱养的孩子,她为什么不直接抱个男孩养,却将我给抱了回去,还花费大力气隐瞒我的性别。母后绝不会做这种傻子才干的事。孟大哥,你放心,你都为了我敢违背世俗*了,我也一定不会退缩的,你不用再编这些谎言骗我了,我能撑得住的。”枯死的心仿佛瞬间活了过来,微风拂过,开出了朵美丽的小花。
“……”她这脑子此时倒转的挺快,孟孤染在她泪汪汪却透着坚定的眼神中,揉了揉她的脑袋,心头叹息,罢了,让她以为是*,总好过让她知道她是慕容婧和她的奸夫曹奉之的孩子好。
“咕噜。”楚欢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生叫声,她眼珠子转了转,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扯扯孟孤染的衣袖,“孟大哥,我饿了。”
“刚刚不是还吼着让你饿死算了?”
“不能死,绝不能死。孟大哥,你都为了我*了,若我死了你得多伤心啊,为了你,我必需得好好活着。”
“……那不快起来。”
“我全身没力气,你喂……嗳嗳,孟大哥,你别走。我突然有力气了,我起来自己吃。”楚欢抓着孟孤染衣袖极其麻溜的滑下床来到桌边抓起筷子狠吞虎咽,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吃的她感动的想哭。
“慢些,没人跟你抢。”孟孤染倒了杯水递给她。
楚欢端过一口气喝完继续吃,待到吃得实在撑不下后,她才打着饱嗝将筷子放下,顺手牵起孟孤染的衣袖就要擦油腻腻的嘴,在接收到他凉嗖嗖的视线后,她讪笑着改用自己的袖子擦擦。
“你好好休息,再过两个时辰又要赶路,当心身子吃不消。”他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起身。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她这两日昏昏沉沉,也没注意到太多。
“你三嫂落在了金国太子慕容昭手里,我们得赶去桃都救她。”孟孤染并未对她隐瞒。
“太子,寒王大军与辰王大军已至皇城五十里处,另有翎国皇上汐月国师及汐月二殿下正带兵赶来。”探子入殿急报。
“呵,本太子倒是小看了她,她一人竟令天下风云人物来救他。”慕容昭眉峰紧皱,他本只打算用她来对付寒王,可如今却一次招来了五头猛虎。君昊天身为翎国皇上带兵前来他并不意外,但其它各属的敌对政权,竟因她一个女人齐齐挥师桃都。
本以为一招必胜的棋,却未曾想将自己逼入了绝境。他指尖节奏微乱的敲击着桌面,眼下,该如何方能扭转局面?
桃都外城被清空,四周明处暗处布置层层弓箭手,温暖被缚于高架之上,足下堆着被浇了火油的柴火。慕容昭则高坐于楼台之上怡然饮茶,只是眸中却不若面上那般淡然,隐隐透着抹不安。
城门开启,君熠寒与顾辰羽孤身入内。
“寒王辰王远道而来,请座。”他抬杯对二人遥遥一举。
“太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王没心思与你客套。”君熠寒看着高架之上的温暖对他淡然一笑,心头强压着杀意对慕容昭冷声道。
“本王亦是。”顾辰羽面上凛冽杀气。
“既如此,那本太子也不拐弯抹角。本太子要二位下令手下军队将汐月国师的军队及汐月二殿下的军队驱逐出境,且,还请寒王殿下修书一封让贵国皇帝退兵。之后,我们再来谈谈王妃的事。”慕容昭倒了杯酒饮尽,笑得胸有成竹,仿佛料定了君熠寒与顾辰羽会答应他的要求。
温暖眉峰微皱,有些意外孟孤染与巫夷竟也来了,想到孟孤染,那些往事便纷繁沓来。与他,她真不知应该将他归类为朋友还是敌人。
“太子凭什么认为本王会答应你的要求?”君熠寒冷嗤。
“你不答应?”慕容昭握杯的手一僵,面色微变,随即又晒然笑道:“王爷莫不是忘了你为谁而来?若是你不答应本太子的条件,只要本太子一声令下,莫说王妃,就是你二人,纵有天大的能耐,你认为你二人能逃出这重重包围的皇城?”
“五支军队,百万雄师,踏平你金国措措有余,纵是我三人身死,太子莫非是要拿自己的性命与整个金国为我三人陪葬?”君熠寒语声淡淡,却冲斥肃杀之气。
“你!”慕容昭蓦然起身,怒视着君熠寒,“你是料定了本太子不敢拿你三人做何?”
“太子在说这话之前,不妨先看看谁来了。”顾辰羽视线凌迟般扫过他。
不待慕容昭反应过来他这话何意,却听一声怒吼传来,“太子,还不快放了王妃。”
“父皇?”慕容昭惊诧的看着带着文武百官怒气冲冲前来的慕容昌,眸色几变后上前道:“父皇,这寒王妃不能放,若放了这外面百万大军非将我金国踏平不可。”
“啪。”慕容昌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为何会有这百万大军集聚,你当比我还清楚原因。寒王辰王已于朕承诺,若此时将王妃放了,他们立刻退兵,且三年之内与金国交好,但若不退,”他眸中怒火高涨,“后果你自己想想。因一个女人而毁了金国,你如何对得起金国百姓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他转身对身后的侍卫道:“还不快去将王妃给放了。”
“是。”两名侍卫立即像高台跑去,而君熠寒与顾辰羽已先一步向高台掠去。
慕容昭双拳紧握咬紧牙关,但他也知此事如此是最好的解决之道,若他真要再僵持下去,怕最后只会亲手将金国给葬送。小不忍则乱大谋。寒王一诺值千金,辰王亦是守信之人。金国现下两边战事吃紧,若能得三年喘息时间,于金国而言是大幸。
然恰在此紧要关头,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几支火箭突然急射向温暖足下堆砌的柴堆,火箭虽被飞身上前的君熠寒与顾辰羽以掌力震开,但仍有不少火星溅到柴堆上。被浇了火油的柴火轰然燃起窜起丈高的火苗将温暖困在其间。极其浓愈的香味扑鼻而来,随着灼热的浪潮冲入她的鼻端。这熟悉到令她憎恶的香味……果然,几乎是香味入鼻的瞬间,猛烈的饥饿感至腹部袭来,是狸猴脑,这柴堆下竟有狸猴脑!
“放箭。”慕容昭眸色一凝后立即下令。箭矢倾刻如狂风骤雨般射向置身于火中的三人。
“太子,你当真要毁了金国不成。”慕容昌急怒攻心,身子摇摇欲坠。
“父皇。”慕容昭扶住他,眉目冷厉道:“这箭并非我下令所放,但这箭无论是谁放出,你认为我们还脱得了关系?与其放他们走也是死,不放他们走也是死。那倒不如让他们死在这里。我们或许还能搏一把,得个生机。”
“罢了,罢了。”慕容昌抚额挥了挥手,苍白的面上透着悲戚,“金国亡于我之手,我……”他两眼一翻身子直接倒了下去。
“父皇,父皇……”慕容昭将他揽靠在肩头,抬指朝他鼻端触去,心头一沉。父皇驾崩了。
“小暖,再忍忍,我这就带你出去。”
“暖宝,你再坚持坚持,我马上就带你走。”
君熠寒与顾辰羽一边挡开飞来的箭矢一边解缚住她的绳索,然那绳索却是天丝织成,解不开割不断。眼看火势越来越大,箭矢越来越狠,温暖的理智也在急剧的流失。她想让他们不要管她,让他们走,但她知道纵是她如此说了,他们也不会听。
她强撑着最后的几分清明,召来炎鼎,高速旋转于三人周围,为他们挡去箭矢。炎鼎在蛇洞中时已被她祭了血符,与她心意相连。是以就算炎鼎落入慕容召手中,她亦同样能将它召来。
“一个也不许放过,本太子要他们全部死。”慕容昭冷厉的声音破空传来。
周围箭矢更加迅猛,火也燃烧的更加猛烈,温暖强撑的清明渐渐消融。
原本晴朗的天,轰然炸过道响雷,狂风骤来,暴雨倾盆。大火被吹得东倒西歪被雨水渐渐浇灭,君熠寒亦在此时将手腕滑破,血水浸上绳索。天丝绳,火烧不断刀割不断,一旦打结更永不能解,但唯有血水能将它腐蚀断开。
顾辰羽眸色微动,趁乱与君熠寒带着已曾狂乱之态的温暖向城门口而去,与此同时,城外杀伐声传来,城门被破开。顾辰羽扭断名兵士的脖子夺过他的箭,搭箭拉弓,指尖一松,三箭齐发,楼台上亦搭箭拉弓瞄准三人的慕容昭手无力松开,至层楼上直直跌落。
“王爷。”
“老大。”
两人的属下立即上前。
“映文应在这附近,现在只有带暖宝去找她。”顾辰羽沉着脸道。
君熠寒看着饱受痛苦煎熬的温暖,心似被生生的绞紧。想到那个女人,他眸中杀气浓烈,似掀起滔天巨浪。
黑云压顶狂风暴雨的天蓦然放晴,君熠寒和顾辰羽带着温暖寻到桃都外的桃林时,一道声影被当空狠狠砸下,落在几人脚前,艳红的身影随之翩然而落,他看着狂乱的温暖眸孔微缩,几步上前把了把她的脉,媚眼中是刺骨的寒,“她体内被丹药压制的盅已开始彻底反噬,若再不将……”
他话未说完,顾辰羽已眸色极其阴翳骇人的上前,卡住从地上挣扎着站起身的映文的脖子,声音冷冽似刀锋划过耳膜,“我要你现在给暖宝解盅。”
“若我不答应呢?”映文对他的怒火毫不在意,唇角带着淡淡的嘲弄的笑。
“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我有千百种方法折磨到你答应。”他指尖收紧。
“那又如何?恐怕还没到你将千百种方法在我身上使尽,她就已早没命了。”映文因憋气涨红着脸艰难道,唇角仍是那般淡嘲的笑着,无丝毫惧意。
“……你究竟如何才答应救她?”顾辰羽终是松开卡在她喉头的手,紧握的拳青筋暴突“只要你答应救她,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一命换一命。”映文冷笑着拿出个透明的装着淡绿色药水的小药瓶递给她,“我要你,用你的命换她……”
顾辰羽未待她话说完,直接夺过她手中的药水喝下,眸色森冷的看着她,“救她!”
君熠寒眸色复杂的看着他,心头不可否认,他对小暖的爱并不比他少。
映文怔怔的看着空了的手,再缓缓的抬头看向他,蓦然暴发出阵凄厉的大笑,眼角泪水不停的滑落。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嘶哑道:“好,救,我救她。”
她踉跄着上前从君熠寒怀中拉过温暖将臂弯递向她的唇边,右手同时祭出华鼎,淡淡的光晕将她和温暖笼罩其中与其它人隔绝开。
君熠寒担忧的看着正兀自吸着映文腕血的温暖,孟孤染与顾辰羽亦是注视着光晕内的情况。他们想上前,却均被光晕阻挡在外。此时其它人亦都陆续赶来,见此情景谁也未出声,只屏息凝气的等待着。
映文面色渐渐苍白,大约过了半刻钟后,她伸掌击向温暖的腹部,温暖喉头一紧,吐出个尾指甲盖大小的虫子,狂乱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光晕外的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怎么又突然救我了?”温暖缓了缓,冷笑着道。
“辰羽用他的命换你的命,我当然要救你了。”映文忍住生命急速流失的眩晕感,嗤讽道。桃灵女贵在体内精血,此时她体内大半精血救了温暖,现在体内所剩余的,不过够她撑半年光景而已。
“你把辰羽怎么了?”温暖浑身血夜骤冷眸色急切的寻找顾辰羽的身影,当看见他还好好的对着她露出个笑时,她心头方微松,对映文寒声道:“你对辰羽做了什么?别忘了我当时走之前对你的警告。”
“当然记得。你说,‘若伤害辰羽,定,诛之!’”她无所谓的笑笑,“可我今天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暖暖,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让天命来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她从袖中拿出把银色的手枪,是当初顾辰羽送给温暖的那把。
“你什么时候拿走的?”温暖面色森寒的看着她。
“怎么,你在乎吗?你将它束之高阁蒙尘,倒还不如放在我手里当宝贝般的珍惜着。”她轻轻的擦拭着枪,语声也极轻,“接下来我们要玩的这个游戏想必你也并不陌生,在电视里看过的。”她摊开掌心,里面静静躺着三发子弹,她将一粒子弹放入弹槽,将弹槽任意旋转后再关上,另两粒子弹直接扔在地上,笑着对温暖道:“是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和你玩这样的游戏?”温暖双眸冰冷的看着她。
“凭什么?”她抬眸看了看四周的光罩,再看了看四周神色焦急的众人,这些人全是为她而担扰,没有一个是因为她的。她笑得凄然又恶毒,“就凭,外面这些都是你在乎的和在乎你的人,还有那聚集在周围的无辜百万士兵。若你不同意,我就毁了华鼎,让这些人与我们同归于尽。你认为,这个理由够不够?”
“映文,你怎么变得如此冷血无情,我真的,一点都不认识你了。”温暖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眼却只觉陌生的手脚发凉。
“或许,你从来没有认识过我。”她似不在意的笑笑,把玩着手中的枪道:“既然你不选择,那便由我先来吧。”她慢慢举起枪,顶着自己太阳穴,笑中透着丝回忆道:“暖暖,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你总是很容易的得到一切,而我却用尽所有力气,也得不到分毫。辰羽喜欢你,我喜欢辰羽。我为了多一点时间能靠近他得到她的心,只能用你的各种消息来争取待在他身旁。他每每想要向你告白时,我总劝阻他你性子散漫,得慢慢得来,不能操之过及,要不然会将你给吓跑。他信了,于是就一拖再拖,拖了五年。这五年中,你因经常看见我与他在一起,我骗你说我们两情相悦你信了,后来我骗你说我们是情侣,你也信了。其实你并不知道,每一次你以为我们约会我将你带上,实际上却是辰羽约你而我凑了进来,你才是主角,而我不过是个配角,可你却全然不知。我在这样胆颤心惊小心翼翼的煎熬与偷来的喜悦中度过了五年,直到你做实验前的那一天,我无论如何劝说辰羽,他都要坚持向你告白。那一刻恐惧害怕心碎所有的感觉向我齐涌而来,我知道当他告白之时就是我一无所有之时,我对他的欺骗对你的欺骗都将摊开在阳光下无所遁行。”
“所以你就在他向我告白之前在我眼前跳楼,还说了那些让我怨辰羽的话。你竟然如此对待我给予你全心全意的信任。”说辰羽爱上了别的女人抛弃了她,说让她守好自己的心不要爱上人任何一个男人。她到死前的那刻,都在算计她。她心头一时不知是该痛还是该恨。
“不错。”她轻飘飘一笑,“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语落,她食指一扣,“哒”一声空晌。她指尖一转,将枪递给她,“该你了。”
温暖接过,深吸口气,将枪口同样指着太阳穴,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看光晕外的众人,冷冷的直视着映文的眼道:“当初你究竟用的什么手段让熠寒娶你,让辰羽来抢亲?以你桃灵儿的身份作筹码?”
“你知道桃灵儿?”映文眸中掠过抹诧异,转眼又变得毫不在意,唇角泛起抹蔑然,“看来当时果真一不小心留了活口,碰巧被你们发现了。”桃灵儿的身份算什么?她是以她的命作赌注。她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了,他们自是奈何不了她。纵是君熠寒在她坦明身份之前已发现了她的身份又如何?只要她够狠,只要他在乎温暖,当日的事,剧情便注定要按照她编写的来演。
“桃花寨的人是你杀的?”
“不是。”她眸底泛起抹浓烈恨意,“不过是我指使玖风杀的,那些人该死。”纵使死千次万次都不足以解她心头恨意。
“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甚至与我相遇都是你预谋好的?”
“没错。”映文闲然靠在光晕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温暖,“后来我之所以提出到你明月阁去住,除了是想补些医药常识外主要是避开君熠寒,因那时我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开始对我起疑了,甚至暗处派了人监视我。去明月阁后,后来接到慕容婧的密旨,去单城助当地守军剿灭叛军。可阴差阳错的,我竟发现所谓的叛军首领,竟然是辰羽。忍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的异世相逢,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却被他狠狠的拒绝了。他说他爱的只有你,绝不可能会爱上我。我全心全意的爱他,他却全心全意的爱着爱上了别人的你,这是多么的讽刺。”
“这些你都还记得,当时你喝的并不是忘情?”温暖心头痛的无法呼吸,她竟时时刻刻都在算计着她。
“当然。你的忘情我早发现了。当时猜测着手上收集的君熠寒的信息很有些想不明白,比如他爱你却为什么将你给休了,对你像陌生人等等,但当看到忘情后,我就有了些大胆的猜测。可又拿捏不准,于是就在你面前以我的痛苦来试了一试,没想到果然试了出来。而你拿给我喝的,不过是我已调换了的普通汁液而已。”本以为此,君熠寒会恨她,倒未曾想,她终是低估了他对她的情。他当时对她所有狠绝原来都只是为了保护她怕她被她伤害而做的假象而已。
“我早怀疑了你,却一直不愿去想不愿去相信,可终究,这真相是这样的伤人,就这样血淋淋的摆在眼前。被当作亲人的最好的朋友背叛,映文,你可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这种体会我倒是未曾体会过,可你又何曾体会过到对一个人嫉妒到发狂的滋味?”
“所以,我的明月阁被屠也跟你脱不了关系?你的喜善堂也是针对我而开?”
“不错。屠你明月阁是我通知王公公的,我要你,也尝尝一无所有绝望的滋味。至于喜善掌只不过为了将你打击的更彻底罢了。”但想到她毁了她的明月阁,她的喜善堂却不仅被君熠寒的人毁了甚至还掘地三尺她就忍不住的恨的咬牙切齿。
“你就,这么恨我?”
“没错。”映文睑眸捋了捋衣袖,“该问的都问完了吧,别耽误时间了。”
楚欢在外拿了把刀使劲的劈倚靠在光晕上的映文,然她再劈的狠却始终如劈在铜墙铁壁上般,刀峰劈卷了也伤不了映文分毫。她看着里面的情形急得跳脚,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但看着三嫂的姿式,也估摸着那是什么暗器,这一按下去,暗器发出非得要了她的命不可。
她急得团团转,君熠寒顾辰羽孟孤染君昊天巫夷等众人则正以内力试途冲破光晕。这道光晕,不仅将内外隔成了两个透明世界,两边的声音也互相听不见分毫,隔音效果分外好。
温暖视线扫过光晕外的众人,她看见顾辰羽试在拼命的说着什么,看见孟孤染向来妖孽的容颜上森冷紧绷,看见君昊天眼中似又重叠起三年前的悲戚,看见巫夷冷硬的五官如冰雕凝成,看见君熠寒眸中的深情缱绻万千,他调集所有内力向华鼎击去,体内集压的毒狠然冲动压制,暗黑的血渍顺着唇角汩汩而流,滴在光晕上,缓缓而下……
温暖心神俱裂,她要出去,她要救她。她周身杀气爆涨,祭出炎鼎迅及袭向华鼎,两鼎相撞爆发出轰鸣大响。
“原来在祁门关与我对阵的是你,我们果真是天生的仇敌。”映文周身被重重恨意笼罩,亦指挥着华鼎与炎鼎对抗。
光晕内映文与温暖各施浑身解数斗阵,阵外众人却只见光晕急速变动,对于里面的情形根本瞧不真切,且天空时而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地面时而剧烈震动桃树疯长,各项景致气候交错不定,待到半柱香后,半空忽然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炸响。映文与温暖双双自半空坠落。
君熠寒剧毒发作,只来得及在温暖落地前,以自己的身子垫底将她接住。他紧拥着她,抚去她唇边的血渍,手竟隐隐带着丝微颤。
“放心,我没……”她话未完,却有鲜血不断至喉头涌出,打湿了他胸口的衣衫。她惨然一笑,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体内的绝尘一直未曾发作,原是竟与盅毒有关。现下盅毒除了,体内潜伏了三年的绝尘终于如怒潮汹涌而来侵蚀了她的身子。她未死于任何仇敌手中,却最终死于自己手中。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她努力想要勾起抹笑让他安心,却终是力不从心。指尖颤抖的拿出映文给她的万灵丹,急促着呼吸对君熠寒道:“熠寒,这是你体、体内所中毒的解、解药……”
“小暖,不要让我恨你。”他语声带着令人窒息的平静,从她手中接过解药,握在掌心化做粉末,风过,未有半分痕迹。
“你、你、真、真傻。”大口血涌出,顺着脖颈而下。她抬指想要再感受一下属于他的温度,却终是无力的垂了下去。
“小暖,等我,我来陪你。”剧毒蚀心,君熠寒唇角血线不断滑落,拥着她缓缓闭上了眼。他神情安然透着抹满足的淡笑,几瓣桃花飘落至他向来清冷的眉眼间,点染抹淡淡的桃花色。
当年她问:若是这女主角死了又如何?
当年他答:既是许了生死相随,男主角自是随女主角而去,纵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定也将她寻回。
经年流转,却终是一语成谶!
四周一时极静,只有风过树叶的沙沙声,蓦然一道似哭似笑的尖锐声将这极静穿破。映文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指着温暖道:“哈哈哈,死了,死了,终于死了,哈哈哈哈……”
“三嫂三哥。”楚欢疯了般扑上去,然她还未到近前,却被一道平地乍起的狂风给逼开。
艳丽的桃花飞落弥漫于整个天地间,如碧海生波如彩云漫卷。待到花落方歇时,原地哪还有温暖与君熠寒的身影,只有华鼎与炎鼎合二为一立于天地间。
楚欢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幕,醒神时急急的欲要冲上前,却被孟孤染拉了回来,神情莫测的告诉她根本进不去。但她不相信,仍想绕过眼前零散的开得繁盛的几株桃树进去,但绕了几圈,却果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进半步。
顾辰羽手中的剑凌厉狠绝刺向映文,却有道身影急速的挡在她身前,剑直直的穿透他的身子。是此前被孟孤染打成重伤她以为已经死了的玖风。
“玖风。”她抱着他跌坐在地上,看着满手的鲜血,她慌乱的伸手为他捂住伤口,终是恢复了三分心智,她眼泪成串而下,泣不成声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个坏女人,以前那些善良都是装出来骗你的,我一直在利用你,我不值得你为我这么做。”
“你值得。我知道你在利、利用我,但我、我心甘情愿被你、利、利用。你不、不是坏女人,你只是个渴、渴望被爱、爱的女人而、而已。我走后你要好、好好的照顾自、自……”向来寡言的他,第一次说如此多的话,却终究未能把想说的说完,到死,眸中仍是对她的担忧与眷恋。
“玖风,玖风……”映文抱着他喃喃喊着她的名字,她为了仇恨为了所谓的爱,从不曾回头看过他一眼,只心安理得的利用着他。然现在,他却离开她了,这世上唯一说她值得唯一爱她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爱她怜惜她,她们都只恨不得她死,既如此,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就遂了她们的愿吧。
她握着剑柄将剑用力往前一送,连着穿透自己的心脏。她最后抬眼朝顾辰羽看去,看他会不会对她有一点点的不舍,一点点的宽恕。然而她见到的却是更深的冰冷与狠绝。她唇角费力的挑起抹嘲讽的笑:“辰羽,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喝的是什么?我给你喝的并不是什么毒药,而是暖暖亲手配制的忘情。执念有多深,便会忘的有多干净。我要你,纵是连她死了,也不能留下半分对她的回忆甚至连她的模样都不会记得,将她从你的记忆里彻底抹去。而我,你最恨的人,却会永远的留在你的记忆里折磨着你。”她见他面色陡然变得森寒,甚至透着丝恐惧,她蓦然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畅快透着解脱,“顾辰羽,我上辈子,这辈子爱你爱的没有自己,爱你爱的好累。现在,我终于不爱你了,不爱你了。”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终消失于无。
顾辰雨反手执剑于颈,在众人的惊骇中,手中的剑却最终无力的掉落下去。不是怕死,而是,他们二人的世界,他追上去做什么?
他,竟连在黄泉路上伴她的资格都没有!
桃雨纷飞,天地一片怆然,徒留桃花笑依旧!
不知过了多久,眸色深思的孟孤染望着桃林中的炎华鼎,意味深长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语落不再多言,打横抱起哭昏的楚欢离去,曳地的红艳衣袍拂过散落的桃瓣,瞧去,两相生艳。
夏去秋凉,冬雪春暖,风过四季,转眼三载。
三年中,金国灭,天下格局重新划分,仍是三国鼎立,却由原本的翎国汐月国金国变为翎国汐月国辰国;
三年中,君昊天曾与孟孤染有过数次密谈,之后孟孤染狠狠的与巫夷干了几仗,便拂一拂衣袖带走十来万军队回了翎国接了皇位,君昊天则去了月牙湾隐居,楚欢恢复了京城小霸王的风采;
三年中,巫夷继承了汐月国皇位,明儿嫁给了白鹰生了对双胞胎,洛绯仍被断袖尾巴秦怀春死缠烂打,秦怀珠霸气的收了黑龙;
三年中,顾辰羽一遍遍的抚着画中眉眼含笑的散漫女子却只知她叫温暖,脑中对她一片空白,没有半分记忆。看着锦盒中他写给自己的信,他猜测她应是他生命中最重之人。但他却也依照信中所言,并未去探究他与她之间的种种,只当……她是个梦里人。
三年中,世间发生了很多事,却唯有桃都效外桃林中,桃色漫天,风景依旧。
某个和风送暖的午后,“砰”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十里桃花纷飞,桃色渲染整个天地,泱泱桃色中,似有抹相拥绝世身影踏浮云朝霞而来。
(全文终)
尾声
桃花谷,温暖正在房后的药圃给幼苗浇水,君熠寒则坐在正厅中,看着闲然饮茶的四名不速之客,面上的神色及其沉郁。
“瞧着你的神情,似对我们几人的到来不甚欢迎?”孟孤染执盖轻拂着茶叶,唇畔的笑妖娆媚惑。
“对于三不五时便不请自来的人,你认为我会欢迎?”君熠寒冷眼看着他。
“你不欢迎不打紧,横竖我们也不是来看你的。”孟孤染对他的冷眼毫不在意。
“她在哪儿?”巫夷直奔主题。
“是啊,熠寒,怎么没见到小暖?”君昊天附合着问道。
顾辰羽则淡笑饮茶未作声。
“她不在。”君熠寒眉峰紧皱道。
“我瞧着这桃花谷也不是很大,既如此,那我们便自己去找,总是能找到的。”孟孤染放下茶杯,整了整衣袍闲散的起身。
“孟孤染!”
“熠寒,你别动怒。其实我们今天来,不过是想要给你和小暖办个婚礼而已。你可别忘了,你将她休了之后至今未成婚。”君昊天安抚道。
“当然,若是你不想办也无所谓。正好小暖她未婚配,我们这几人也都尚未娶妻正等着她,都还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孟孤染再补充,抬眼看了看屋外,“东边景致不错,我在东边搭个屋子。”
“我住西边。”巫夷。
“我住南边。”君昊天。
“看来我只有住北边了。”顾辰羽很随波逐流的附合。
温暖刚将水浇完起身,却见刚重新修好没几天的屋子又塌了,几个男人身影交错如前几次般打得不可开交。她抚额一叹,这种日子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然后……在她的叹息中,她被带回了王府,成亲!
温暖现在对成亲有种本能的畏惧感,这缘于她成了几次婚皆有很不愉快的经历造成。
成婚当日,婚宴空前盛大,三国政要人物齐集,周边小国亦派来使恭贺,温暖心头莫名的有些坠坠,有种极不好的预感。她心头默默的祈祷,这次可千万不要出什么幺娥子才好。
然当看着行来的五名身着喜服容貌相同绸带附眼的新郎时,她脑中一道天雷轰然炸开,周遭百桌宾客亦是口不能言。
“王妃,请与这五名新郎中选出王爷,好接下来的成亲仪式。”礼官上前恭声道。
温暖看着五名面无表面的新郎,抚了抚有些眩晕的头,心头暗骂究竟是谁这么无聊的紧。不过巫夷似乎也不忒专业了些,他的红发明明白白的已展露了他的身份。她提步从几人身前走过,唇角勾起抹笑,蓦然在最中间的那人面前站定,伸手摘下他缚眼的绸带,两两相望,柔情缱绻。
“我突然有点不甘心呐。”孟孤染伸手摘下眼上的缚带,似笑非笑的看着温暖。
其它几人亦点头附合。
君熠寒眸色一变,正欲上前护住温暖,却不查几人竟同时点了他的穴。
温暖看着劫走新郎飞身掠去的几人,一时如被雷劈,她瞧着身影快要消失于不见的几人,猛然回过神来,怒喝道:“禽兽们,放开我的新郎!”掠身急追而去。
她的新房内,顾辰羽的贺礼正静静的置于妆台之上,锦盒中,是辰国的玉玺。
他的天下从来不为王权,只为向她证明,他并不比君熠寒差上分毫。只为,待到她成婚时,为她做嫁妆,让她,享一世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