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薰抿了下唇,寿王侧过头看她:“没吃?”
“嗯……天热,不觉得饿。”
“卑也不成。天热人身体反而虚,怎么能不吃东西?多少得吃一些。”
寿王吩咐人准备,不多时饭菜就端了来。寿王还陪着含薰吃了两口,又喝了半碗汤。
“我去书房……你先睡吧。”
含薰的笑容僵了一下,不过寿王没有留意。
“嗯,外头黑,可要小心看着路。”
屋里灯光从她背后照过来,含薰站在门口的身形显得格外孤单和瘦削,她的表情隐在黑暗中。寿王心里微微发紧一他也不舍得,他知道粱氏产子,含薰心里必定也不好受。可是,同一时候,粱氏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为了给他生下儿子,粱氏快折腾掉半条命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在儿子出生的当天,他要是留宿在含薰这里,委实说不过去。
时间过得极快,孩子过满月了。
虽然还未出孝,但寿王解摆了好几桌,也是小小的热闹了一番。
粱氏出来待客,乳娘也把孩子抱出来给众人看。
别人还罢了,郑氏是十分的诧异。粱氏生完了孩子,竟然没有好生保养,以图回复早先的苗条秀丽,这个月子坐完,反而越发的富态了,那张鹅蛋脸现在竟成了一张圆圆的银盆脸,腰身简直有以前的一倍粗,挂着一脸和气的笑容一让郑氏差点儿就认不出她来。孩子白胖白胖的,胳膊腿跟一节节的粉藕似的。
不过再看寿王依稀也有些发福。
俗话说有子万事足,多半这对夫妻都是这样想的。要是整天忧思愤懑,可养不出这样的肥膘来。
寿王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叫做长生,大名倒不急着取。长生这名字十分普通,虽然比这响亮寓意又好的名字多得是,可是这个名字他和粱氏都是第一眼就挑中了。
孩子聪慧也好,英勇也好,虽然他们也有这样的期盼。可是最要紧的,却是这孩子能平平安安的活着,顺顺坦坦的长大这是做父母的心中最渴盼也是最基本的期望。
宫中也有赏赐,皇帝与皇后分别派人来的。倒不是他们夫妻俩没商量好,你赏你的,我赏我的。而是皇帝的赏是给寿王和新生儿的,潮生的赏是给粱氏和孩子的,男女有别,内外有别。这看在旁人眼中,
体会就不一样了。郑氏点有些妒羡皇后还要单赏粱氏,可见还是看重粱氏的。以前妯娌间相处,也没见她们格外亲热……
可是现在看,还是亲疏有别啊。要换成是自己,估计也就是一份儿赏就完了。
含薰一如既往,依旧平静而柔顺。只是王府里的风向渐渐又有偏转,粱氏有了儿子,即使她什么都不做,新生儿总得人伺候吧?两个乳娘,加七八个丫鬟,这些人都是从府里,庄子上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才拔出来的。不要觉得这里头关系简单。乳娘是有一大家子人的,丫鬟们也是一样。她们伺候上小主子,自然也就等于站在了粱氏这一边。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也就都连带着打上了粱氏的印。一府里有多房家人?这一下子就偏了不是一点半点。再加上那些会看风向会趋捧的,还有寿王身边的人。以前这些人可以说是没多少偏向,只听寿王一个人的。但是现在王妃生了嫡子,不少人心里,都是看重正统嫡支的。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范先生。这老头儿素来不大问事儿,只管养老。可是王妃生子之后,他也送了份礼、
儒家子弟素来要比旁人更看重这正统嫡支,宗法名分。
这些,含薰都知道。
往日里愿意巴结讨好她的人,现在渐渐来得稀了,少了,后来索性不来了。
连寿王都来得少了,他更多的时间都huā在孩子的身上。这么个只会吃喝拉撤睡的小东西,差不多占据了寿王的全部心神。他没和这样小的孩子相处过,头一个儿子没满月天折,阿田则是在诚王府寄养了好长时间。
含薰不知怎么,想起从前潮生教她识字的时候,念过的一句诗来。
不知道是什么人作的,里头有两句她记得特别深。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她当年要是没选择这条路,现在她会怎么样?会不会象采珠那样,一直当宫女,年华磋砣了才被放出宫来,听说她可能会嫁个小
吏,一夫一妻,粗茶淡饭,可是日子应该会过得简单而美满吧?再说,有皇后的庇护,采珠不可能过得不好。
含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荷包。
这是她绣了,想给皇后当寿礼的。上头的huā样,还是当年潮生帮她描过的呢。
可是没能送出去。
她把荷包放在一旁。
最近一直很平静。
可是她知道,这平静是一个前奏。粱氏一定会想法子对付她,最起码,得把请封的事儿搅黄了。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她没有旁人可以依靠,她只能靠自己。
明天要下乡喝喜酒,唉,我最不喜欢这种场合,特别嘈杂,还要坐好久的车,东西又吃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