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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秋声(五下)想那白荇芷,自从与自己相识之后,明知道不可能嫁入王家做正房,还对自己曲意逢迎,唯恐哪天自己不高兴了,从此再不来捧她的场子别人把她像宝贝一样捧在头顶上,她不屑一顾唯独自己,可以随便出入她的闺房,随便亲近他的芳泽,任意施为
而自己不过是一个顶着空头帽子的子爵而已这样的勋贵子弟,长安街上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前程比不上现在听歌那些军汉,未来也比不上那些日日围着白荇芷转的诗人才子
王明允啊,王明允,你有何德何能,让荇芷姑娘为你在孤独中守候,一直到老呢?
她不过是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罢了,你能给,为什么迟迟不肯付出呢?
想到这儿,再听那隐隐约约的春愁闺怨之声,不觉目动神摇恨不得立刻将白荇芷喊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宣布自己要给她一个归宿正痴痴迷迷间,身背后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不是说叫你们不要打扰么?”王洵的一腔春愁被打断,非常恼怒地回头喝道已经推开了房门的人吓了一跳,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期期艾艾地回应,“二,二哥,是,是我,是我啊!”
“守直,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王洵也楞了一下,皱了皱眉头,满脸困惑
“二,二哥,坏事了宇文小子被官府给抓了!”见王洵语气放缓,马方嘴巴一咧,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他这回犯了什么事情,官府要抓他?”已经有了昨天被宇文至欺骗的经验,王洵今天的表现冷静了许多上前拉住哭哭啼啼的马方,将其按到胡床上坐好,手上塞了一杯水,然后不紧不慢地追问
“我不知道!”马方就像没娘的孩子见了亲人般,哭得愈发委屈
“哪个衙门抓了他是万年县,长安县,还是京兆尹衙门?”王洵皱了皱眉头,继续盘问(注1)“我不知道?二哥,你快躲起来不止宇文小子一个,官府今天抓了很多人!”马方一问三不知,却始终念着朋友的安危
“那你从哪得来的消息,总能告诉我?”王洵又气又急,伸手拉开马方正在抹眼泪的手臂,“别哭了,哭管个屁用!你怎么知道宇文子达被抓的?他什么时候被抓的?说,说完了再哭”
“我,我……”马方被王洵的粗暴态度吓住了,眼泪憋在眼眶里不断打转,“我,呜,我今天没地方去,你们都不愿意理我我就去找宇文小子才,才走到他家住的那个坊,就看到他的贴身丫头月怜,一边哭一边往外跑……”
断断续续,王洵终于把事情经过听了个大概原来马方跟他分别后,同样是百无聊赖,便去宇文至家打探他是否生了病结果在永宁坊口,恰好碰到宇文至的贴身丫头月怜在哭着往外跑拦住一问,才知道今天早晨天刚擦亮,宇文至就被一伙官差堵上门来带走了直到上午巳时还没放回宇文至的同父异母哥哥宇文德在工部做七品小吏,平素从不管家每年那点儿可怜巴巴的薪俸,根本不够其一人挥霍全靠宇文至在外边的收益,老婆孩子才能在旁人面前装阔可今天,这个不知吃了拿了弟弟多少好处的哥哥居然抖起威风来了,请了假跑回家,说要以长兄之名整肃家门宇文至不知去向,月怜、猗墨等二房人马招架不住长房的趁火打劫,只好偷偷跑出来四下求救
“月怜呢,她这会儿人在哪?”王洵知道继续问下去,马方也说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来,打断他的哭诉,低声问道
“我,我把她和猗墨两个藏到平康里的一家妓院里了她不敢再回宇文府,怕宇文德那厮借机欺负她!”马方重重抹了把鼻涕,哽咽着道
“你可真会找地方!”王洵气得摇头苦笑平康里是长安城有名的烟花之所,妓院、赌场一家挨一家,挤了满满一整坊把一个女人藏到那,宇文德倒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可日后消息传扬开,女人家的名声也难免受影响
“那家妓院是宇文小子偷偷出钱开的上次他带我去炫耀过!”马方瞪起通红的眼睛,低声抗议
“对,这回算你藏得对!”王洵无奈,只好违心地夸赞了一句宇文至在平康里开妓院的事情,当初倒也没瞒他但他和秦氏兄弟都觉得那种单纯做皮肉生意的妓院是偏门,赚的钱不多,被人知道后还有损家族名声,所以就都没有入股仅仅在看场子的人手调配上行了个方便,就由着宇文至自己去瞎折腾了只是当初大伙谁也没想到,关键时刻,下等妓院还能成为一个非常隐蔽的藏身之所恐怕宇文至本人,听到马方的这个巧妙安排也会啼笑皆非
“我,我本来也没想到的只是,只是今早听你说,你要去平康里就,就带了月怜她们到那边寻你后来寻你不到,才临时起意,把月怜她们给藏了起来!”马方倒是坦诚,抽了抽鼻子,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他选择平康里安排月怜藏身的原因
“不提这些了,反正你现在也找到我了!”王洵摆摆手,低声打断,“你刚才说,官府还抓了很多人都是谁,现在还记得清楚么?”
“是,是月怜告诉我的她,她好像是从宇文德那王八蛋嘴里听到的!”刚刚止住眼泪的马方嘴巴一咧,又骂骂咧咧地开始哭诉“宇文德那王八蛋欺负子达是庶出,所以遇到祸事,立刻想把他和他娘逐出家门子达以往赚的那些钱财,还有地产,宇文德那王八蛋全都给霸占了,一点儿也不给子达留!”
“这不要脸的东西,早晚有他后悔的那天!”王洵气得直拍桌子,恨不能亲手把宇文德揪过来痛打一顿,“先让他嚣张几天具体都谁被抓了,你说说看!”
“好像有弘德坊的薛子敬还有升平坊的柳雄还有一个姓郑的,他阿爷做过一任光州刺史还有,还有,对了,还有去年到东市来砸场子,被你打得抱头鼠窜那个萧长山,还有,还有,其他,我就不记得了,反正很多”马方低下头,努力回忆自己听说的信息
他提及的这些人,王洵心里约略都有点印象皆是些勋贵子弟,平素在长安城内横行无忌的但这些人平素彼此之间要么彼此有隙,要么老死不相往来,怎么突然会被官府给一勺烩了进去?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