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他相处了些什么人,全是趋时附势的小人,半分不得用。就是连二弟的几个清客都不如,想他活了大本辈子,还真没做出一件像样的事儿。纵是老夫人将荣国府给他,只怕自己也受不住,更何况,荣国府对老夫人而言是那般重要。
贾赦在书房里头悔恨,邢夫人在书房外头徘徊,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甚至于,她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只是觉得今日的大老爷很不对劲,她没来由的很是担心。
自打姑奶奶去世后,感觉很多事情都变了。老夫人明明看重大房,可是此时此刻,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仿佛也没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大房和二房因着刘姥姥的哭泣暂时平静,可明日,又会有什么样的汹涌。
次日一早,刘姥姥早早起身,起了床就让人将王熙凤唤来,王熙凤草草洗漱一番就跑了过来,大房二房的主子闻声也赶了过来。
贾政见刘姥姥面容憔悴,想着昨日王夫人说的话,不满道,“大哥,不过是些黄白之物,何苦惹老夫人生气。”一回了正院,王夫人就让人传言贾赦气倒了贾老夫人。
贾赦坏名声在外,这样的传言很是让人信服。
刘姥姥睡了一夜,脑袋晕晕沉沉,但耳不聋,人不傻,黑着脸道,“老二,怎么跟你大哥说话的。什么黄白之物,我老婆子不懂。只晓得你大哥没气我。”
贾赦怕老夫人气坏身子,也懒得与贾政置气,昨日他已经想好,好好做人,努力做事,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不算老不算晚。老夫人都这么大了,他不能让他操一辈心。
贾政没想到老夫人严辞斥责他,心里头颇不是滋味,怏怏的闭嘴不语,脸色却黑的很。王夫人也不在意,老夫人越是对二老爷不好,她跟二老爷越能和平相处。
这府里,最了解二老爷的人是她,呵,老夫人,可真是高看了二老爷。
“琏儿媳妇啊,我唤你来也没啥事,就问问你,上次那打秋风的亲眷咋样啊,我老婆子心里闷的慌,想找个积古的老夫人说说话。”刘姥姥一早醒来,想自己的亲女儿想的慌。昨天的记忆让她整个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如今,她就想看看自己的女儿女婿,外孙子,也想想看看,这世上,还有没有个刘姥姥。
昨日的记忆那般深刻,仿佛开了闸的泄洪,冲击她所有的感官情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刘姥姥还是贾老夫人。不知掉是做梦,还是真实的活着。
众人都没想到刘姥姥竟问那打秋风的穷亲戚,着实出乎意料,就是准备了一大堆劝慰话的贾赦,也有些愣神,随即放开,老夫人想开了,也是好的。
“老夫人放心 ,我已经着人接去了,今个下午就能到府里聚聚。”王熙凤其实并没将那穷亲眷放心上,想着老夫人一出一出的,也许过几日就忘了,这会儿倒是得让人快马加鞭去接人了。
“那就好,那就好。”刘姥姥点着头道,接着又道,“我想找个老人说说话,就是怕给别人添麻烦,好在府里客房也多,倒不如把那亲眷的儿女也带来住几天。”
王熙凤哪有不同意的,笑着道,“老夫人可真是神机妙算,我可不就是这么打算的。那家里仿佛也没什么亲眷,一道接来住住陪陪老夫人可是莫大的福气。”
刘姥姥听了,很是满意,抓着王熙凤的手道,“你是个好的,就这么办。”
至于王夫人贾政,刘姥姥一时不想搭理,只对着贾赦道,“我以往就听人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不到最后,谁都不晓得最后会咋样。咋家虽说如今日子过的好,可以后可说不定。”这话已经提醒的很明显了,只是众人皆不已为然,倒是下定决心痛改前非的贾赦听了,点了点头。倒不是多么赞同刘姥姥的话,而是给自己找了前进的动力罢了。
王夫人站在一边,心里冷哼,这老夫人如今越发能作妖了,竟是自己诅咒自己,赶明儿得找个神婆祛祛邪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