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三个被点名的当事人,宋家其他人都笑开了,尤其是宋有根夫妻,这个年代等级观念甚严,读书几乎是所有寒门子的出路,朝廷和百姓也都重视读书人,而今宋子恒不在家,还能叮嘱苏婉教大娃二娃两个认字,想来也是有心培养他兄弟二人,宋有根夫妻毫无怨言的帮着爹娘供兄弟上学,既是希望兄弟出息,也希望兄弟出息后能拉他们儿子一把。
宋有根还有些自持,张氏已经喜不自胜,泪花都泛出来了,一双眼睛盈盈的看着苏婉:“那就劳烦弟妹了,他二人若是不停教,不用留情,只管用戒尺打了便是。”
被委以重任的苏婉即便想推脱,见着向来温婉且照顾自己的张氏如此神态,也不好意思了,她大概能明白张氏的心情,宋子恒忙着念书,整日不在家,即便有心,也实在无法顾及几个侄子,而家中供宋子恒一人已经够紧张了,再无力送两个孩子去私塾,张氏心中想来是难过的,而今见着有转机,只怕把她当救命稻草了,毕竟对古代女人来说,儿子才是一辈子的依靠。
而对苏婉来说,教两个孩子认字自然是没问题的,便无拒绝的理由,只点头道:“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夫,我虽不用他俩拜师,但既然大嫂信任我,我尽力不让你们失望便是。等明儿制定了计划,他们俩就按照我的规矩来学吧,不过我先透一句底,大家都知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根本学不到什么,既然要念书,咱们就按着书院的形式来,几时上课几时温书几时练字几时睡觉,都有规矩,我不说话,他们兄弟二人别想出院门半步!”
张氏连连点头:“弟妹说的是,念书就得按规矩来,你说了算,他们定不敢不听。”
宋有根眼底也透着喜意,却掩了下去,狠狠瞪了两儿子几眼,警告意味甚浓。
大娃二娃眼底写满不可思议与哀嚎,不明白幸福的日子怎么就一去不复返了。
苏婉见状忍不住笑了,缓了缓语气:“毕竟你们俩是我第一批弟子,我便放话在这儿,虽是规矩严,若你们能完成我布置的任务,想要什么奖励,不出格的我都随你们。”
兄弟两对视一眼,眼底这才露出了点儿高兴,对于念书倒也不是那么不情愿了。
李氏向来与宋家人画风不符,这会儿见着大家没口子的夸着苏婉,心里头更加不忿,便道“小叔写的信,弟妹快拆来看了罢,也念给大伙儿听听。”
东胜娘已经告辞回家了,二娃起身抛下一句“我去拿油灯”,也一阵烟似得不见了。
端了油灯来,接着微弱的灯光以及月光,苏婉拆开了信,信纸后头写着四个大字“吾妻亲启”,苏婉哂笑一声,将信纸展开,头一行便是“致爱妻”,后面写道“一别之后,二地相悬。虽说是三四月,谁又知五六年……”苏婉看着倒有些惊讶,两人平日相处,只要稍微亲密些宋子恒便显得十分青涩,这会儿倒是连情诗也会引用了,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虽然现代人听得耳朵都起腻,古人却等闲不会这么露骨的表达。
往常两人交谈时,宋子恒连句稍微亲热的话都说不出来,拿起笔倒好意思写这个了。苏婉笑着从头看到尾,收了信,才发现大伙儿都在盯着她看,宋小妹急了,忙问:“三嫂,我哥写了啥?”
苏婉看了她一眼,忽然低了头,灯光下她的睫毛看着越发长,像扑棱着翅膀的蝴蝶,一颤一颤的的盖在眼睑上,慢慢将信纸折好,原封不动的塞回信封里,苏婉白皙的脸颊也憋出了丝丝红晕,手中紧紧攥着信封,只看向宋老爹夫妻:“爹娘,我先回房休息了。”
宋母点头:“去吧,日后大娃二娃辛苦你了。”
直到苏婉回了屋,宋小妹还摸不着头脑,转头问她娘:“三嫂怎么不回我的话?”
李氏嗤笑了一声,语气不乏讽刺:“人家相公写给她的信,干嘛要让你知道。”
张氏不咸不淡的扫了李氏一眼,对宋小妹道:“小妹你自然不清楚,看三弟妹那样子,倒是夫妻之话,哪能给咱们看。”
宋小妹闻言,脸色顿时爆红,也匆匆打了声招呼,自个儿回了屋。
宋老爹抽完一袋烟,也乐呵呵的回了屋,小儿子虽不能赶在中秋回来,却特意叮嘱了儿媳教两个大孙子念书,他也不贪心,知道两个孙子更像大儿子,憨厚有余聪明不足,不图他们考状元,但若能有他们小叔一半聪明,日后就无甚可忧心的了!是以虽见不到宝贝小儿子,宋老爹心头也是极为高兴的。
宋母落了丈夫一步,起身后便把目光转向李氏,定定的看着她,看得李氏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才淡淡的道:“都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