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奔跑了多久,直到眼前的事物被一片黑暗彻底所取代,辨别不出任何方向,四周安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就这样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
兴许是累了,那人终是停下了飞奔的脚步,将伊姗平稳的放了下来,背对着她,可能是跑得有些急,那人埋着头半跪在地上不断的喘着粗气,皎洁月光从缝隙中透过映在那散落一地的发上、身上,这才发现那人的身上沾满了血迹。
“珂洱!”
伊姗心疼的从身后环抱住她,将头抵在她的背上,轻轻弱弱的唤着,或许不像是唤给她听,而是唤给自己听,让她真切的感受到这个人的存在。
三年了,当再一次紧紧抱住她时,这一刻,心中积压着满满的委屈、满满的怨言竟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是那份感觉依旧如此的强烈,这应该就是她的本能吧。
伊姗明显感觉到那人的背一僵,同时就连彼此的心跳都默契的漏跳了一拍,她就这样僵硬的背对着她,不说话也不回应这样暧昧的拥抱。
久了,那人终于是站起了身,伊姗轻轻松开了她,从背后望着她,曾经那个女人似乎长高了不少,隐隐的要比自己高出了半个头,就在刚刚她抱住她的时候,可是明显感受到她那纤细的腰肢,似乎是瘦了,瘦的令她的心隐隐作痛,这三年她们彼此都经历了些什么。
“为什么?”那人嘶嘶哑哑终是开了口。
伊姗愣怔怔的望着那人,咬了咬下唇,没有回应。
突然那人转过身,一双白皙得近乎透明的手指紧紧扣住伊姗的双肩上,昂着那被削尖下巴,“为什么?”
“是你嘛,珂洱。”
伊姗答非所问的盯着眼前的女人看,许是被扣的痛了,背脊渐渐弯了下来,但她依旧紧紧咬着下唇,抬头豪不畏惧的迎向了那人的目光,那是一双冷冷的却透露着担心的目光,伊姗试图摸上了那张熟悉而又消瘦的脸颊,踌躇着,犹豫着,指尖在她的脸上轻轻点点,触手既凉,就像一块永不会融化的千年寒冰,她是多么想温暖她,又是多么想让她温暖自己。
谁叫她就是想要见她一面,哪怕是死,她也情愿。
许是这三年来,一个人久了,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了,薄薄的唇再次张开,依旧是那句“为什么”只是那不解的语调莫名的轻柔了许多,这三次开口的问话,每一次语气语调都有些许的不同,她问到底是什么,或许也只要她自己知道。
手指的力道渐渐松了下来,任由那双温软的手铺盖上她的脸颊,好久没有这样真实的感受到温暖了,这三年来她不断的在与异族抗争着、战斗着、厮杀着,没日没夜的与死神同寝同食。
是怎样的力量让她坚持了下来?是曾经那个她深深爱过的女孩,是她上一世的爱却没有爱到的女人,但渐渐的,在不知道多少个像这样孤寂的深夜里,她一直都在做着一个相同的梦,梦的就是此时此刻。
另一个少女带着鲜活而又温暖的气息,来到她的面前,用那双柔软的手轻轻触及着她的肌肤,她渴望拥抱,渴望着她怀中的柔软,渴望着怀抱中那温暖的气息,她就像高原上,赖以生存的稀薄氧气。
如此漫漫长夜,是多少次在伊姗的怀抱中沉沉睡去,又是多少次在安灼拉被异族惨杀时被惊醒,她已是记不清了。她甚至开始分不清两人的样貌长相,她们就像一同住进她的身体中落下了不断滋生又拔不掉的根。
两人久久的对视着,仿佛隔了一个世纪,最终谁都没有在抱住谁,珂洱的脸渐渐从伊姗的手中抽离,转过身,背对着她,滚了滚喉咙却是嘶哑的说不出一句话,然后就朝着前面走了去。
伊姗注视着眼前的已经出落的婷婷玉立的少女,一步步跟随着她的脚步,相信这一辈子都不会跟丢了。
恍然抬首,这才发现她们此时面对的竟是一座高大的建筑物,许是年代久远又发生战乱的缘故,她已经辨不出这里什么建筑物,只是周围堆满了倒塌的碎石,但它还是如此高傲的耸立在她们的面前。
伊姗紧紧跟随着珂洱一步一步的走进这座年代久远,又充满神秘气息的建筑物中,兴许会找到她这几年生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