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县丞目瞪口呆,苦笑望着叶行远道:“县尊到现在还未死心么?别说半个月,就算是一个月,西凤关也不可能派来一兵一卒吧?”
叶行远摇头道:“既然有十万妖蛮进攻,西凤关自然不会调兵,但既然边关告急,京中必会派军援酒救,不可能坐视不理。”
秦县丞眼睛一亮,但旋即又废然叹气,“京中路途遥远,就算第一时间点兵援救,也是远水解不得近渴。”
他知道叶行远得皇帝宠幸,或许京中亦有后招,但琼关县与京师实在太远了,想救都来不及。
叶行远笑道:“京中援兵,乃是为西凤关而来,应对十万妖蛮,那自然得准备充分。本官琢磨着光是点谁挂帅之事,金殿上就得吵上个几天,哪有那么快的。”
自隆平帝登基以来,每逢战事,是以文官为帅还是勋贵领军,都会引起上纲上线的大讨论。文官说勋贵领军,易成私军,叵测难控。勋贵又说文官不知军事,胡乱指挥,难免丧师辱国。
总要争得不亦乐乎,最后实在拖不下去,才会在各方妥协之下定下元帅人选。等到从京中点兵出发,那时候琼关县大概已经灰飞烟灭。
秦县丞翻了个白眼,心道你也知道要拖那么久,那还指望什么京中的援兵?便无奈道:“下官已决心随同大人赴死,只难如大人这般从容,还须养气修行才是。”
叶行远大笑道:“何出此丧气之言?本官觉得咱们还可以抢救一下,京师援兵固然是没法指望,但既然出了紧急军情,京中必然下令省内与邻省调兵援救。
这些乌合之众当然破不得十万妖蛮,不过去西凤关咱们琼关县是必经之地,他们若怕军法问责,一月之内是必然要赶到此地的,退了这千余蛮骑,应该不难吧?”
秦县丞愁眉苦脸道:“大人所言甚是,不过咱们也守不到一个月。”
叶行远目光闪烁,面色从容道:“是么?坚守一月固然不易,不过总得尽力而为才是。”
最乐观的估计,是省城的援兵半月能至,叶行远是坚信能够守到半个月的,但是半个月以上,真的要看天意。
他抬眼望去,地平线上的蛮骑已经连成一线,搅动着尘埃。半天浮云蔽日,天色都为之黯淡下来,黄昏将至。
当夜,李夫人来访。对于她能够越墙而入这件事,叶行远并不惊讶,此女本身颇有异能,何况又得了叶行远手令,等同于斥候,不会受守城军士的阻拦。
他估算着,李夫人也该来了。便笑道:“没想到还没去子衍墓守城,这琼关县要先守一次,这算是事先练习么?只可惜要是这一次守不住,本官大约也就没机会再入子衍墓了。”
这一次可说是叶行远遭遇的最大危机,之前虽难,毕竟还没有那么严重的性命之危。但现在蛮骑围城,稍一不慎就是殒身之患,最关键的是还没有什么投机取巧的办法可以逃过。
李夫人正色施礼道:“大人心怀黎民百姓,独撑危局,贱妾深敬之。只恨消息晚了一步,我不能提早识破朝中阴谋,害得大人陷入此等境地......”
叶行远不在乎的摇了摇手,“这些都不必说了,如今唯一可想,便是靠着琼关县撑到援兵到来。你们姚家原本就在塞外,必有手段,说不得要借用一二。”
这也是叶行远手上的一张牌,他这几日殚精竭虑,就是在考虑极限情况下的守城,姚家的力量当然不能不用。
李夫人点头道:“这个自然,蛮人之中油鼎部、月支部我家俱有联络,只可惜潜入剑门的以乃速干部骑兵为主力,我们难以操控,不过亦有少数油鼎蛮骑入剑门。我已派人召集,必要时可让他们反戈一击。”
叶行远大喜,“油鼎部蛮骑大约有多少人?”
李夫人面露苦色,黯然道:“约莫有二三十人。”
二三十人对于千余骑来说微不足道,想要有什么大用是不可能了。不过叶行远已经心满意足,满不在乎笑道:“已经足够了,有这一支奇兵,我至少能多守城三日。”
李夫人见他面对死局尚且面不改色,心中更为钦佩,感叹道:“大人真乃天命之人也!如此人杰,怎会殒身在此小城之中?”
她屏息片刻,又道:“除此之外,大人最大的倚仗还是在子衍墓中。今日此来,正是要与大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