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雪以手扶额道:“你来之前,可是信誓旦旦,非叶状元不嫁的。只不过见了那位百户大人一面,便已动摇,以后可如何是好?我看郡主还是早些回去,不然街上男人太多,挑花了眼,那可不好。”
两人名虽主仆,但也甚为亲密,绛雪大上几岁,一直照顾姬静芝,故而敢这般说话。
姬静芝瞪大了眼睛,羞恼道:“你说得我好似花痴似的,哪有这种事?我只是对这两人拿捏不定而已,其他人在我眼中如蝼蚁一般,岂会放在心上?
你放心,明日我就去按察使司,见一见那位诗魔叶行远,若是他本人有他的诗文一半帅,那我就不用犹豫了,定然还是选他!”
绛雪无奈道:“按察使司乃是正经衙门,郡主打算怎么进去?我看不若等审案之时,远远瞧上一眼便是。”
姬静芝思忖道:“若是旁听审案,咱们远远站在大门外,哪里看得清他的模样,这有何用?”
不过绛雪所说也是事实,她若不报出郡主身份,守门的小吏肯定不会让她随随便便进去。可要是自称安乐郡主,只怕还没见着叶行远,就得被父王的手下给逮回去。
思前想后,并无良策,姬静芝忽然双手一拍道:“我想起来了,按察使司衙门终究是审案的,我作为原告苦主,去打官司不就行了?”
绛雪只觉匪夷所思,“郡主你要告谁?何况这按察使司衙门并非是接普通案件之所,除非是大案复核,又或者民告官的案件,否则状纸都递不进去......”
姬静芝自觉想了个好主意,兴致勃勃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告个官吧!对了,今日那个什么衙内童鸣,不就是天州府知府之子么?我就告天州府管教无方,纵子行凶,如何?”
绛雪都吓傻了,连忙拉住她,“郡主,您就少惹些麻烦吧?何况此事不是那位百户大人已经说了,由锦衣卫处理,你若告到按察使司衙门,只怕打草惊蛇,影响了百户大人办案。”
若只是劝姬静芝少惹麻烦,她肯定不听。不过绛雪的下班句话倒是让姬静芝听进去了,“百户大人救我一次,我确实不能给他惹麻烦,但这可如何是好?”
姬静芝坐在床上,愁眉苦脸的思索着面见叶行远之策,最后咬牙道:“算了,听说锦衣卫办案有效率,不如我稍等几日,等他那边差不多了,我再去告官。为了他,我多忍几天,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叶行远倒没想到这位郡主正打算胡闹着给他帮个大忙,这会儿他基本上已经将慈圣寺案的案情厘清,分明便是天州府一众衙内搞出来的恶事。
不过此事持续近二十年,始作俑者肯定不是现在这批人,从蛛丝马迹来看,还是与蜀王相关。
童鸣供认不讳,包括连抚台、藩台之子与他一起的恶行,都和盘托出。但是言语之中,似乎仍有保留,至少奸婬女子这批衙内之中,莫巡抚的公子地位还不是最高的。
蜀王世子是否牵涉其中,到时候还得细较口供,但现在的当务之急,却得多找各方面的证据。
罗小娟是个活证人,智禅和尚若能被乌山云治好,撬开他的嘴巴,又是一个铁证。再加上一个便是下落不明的赵知县——陆十一娘已经查过了,赵知县在夫人失踪之后,罹患失心疯,便辞官不就。并未再迁转离开蜀中,而是在蜀中留居,四处游荡。
锦衣卫去他的宅子看过了,只觉荒废已久,也不知道他人到哪里去了。
这位赵知县亦是进士出身,年轻有为,居然有此结果,叶行远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所谓“失心疯”,叶行远认为断不可能,要么又是“被精神病”,要么就是装疯卖傻以避祸。
从他之后销声匿迹来看,叶行远猜测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但他仍然不愿离开蜀中,只怕也未必愿意放下这一段仇恨。若是能找到他,一定还能找到更多的证据。
“...此人在慈圣寺案告破之时,曾经在天州府中出现过一次,有好几人见他披头散发,长歌当哭,嚎啕过市,实在像是个疯子模样。”陆十一娘的调查做得很细,锦衣卫还是找到了一些踪迹。
“慈圣寺案揭开,他知道夫人被害结果,自然是悲痛莫名,他此时现身,也不奇怪。”叶行远沉吟一阵,忽然一拍案道:“若他真有什么线索,一定会去找当时主办此案的王大人。我要找赵知县,还是得先找王大人才行!”
当时王百龄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严厉发话表示要一查到底,赵知县既然在天州府现身,不可能不找他。叶行远知道此时也确实到了需要争取上司支持的时候,便让人通报,表示下午要去谒见按察使王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