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彤直向着夏尔敏问道:“大姐姐也愿意?写了契书的妾可不好……”到底是未出嫁,才十岁的小姑娘,评判着姐夫屋里人,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那么个妾放着,夏尔彤都替夏尔敏不舒服。
夏尔敏脸上一片红晕,说话声越发柔和,只是带着些许无奈,道:“不如此,我又能怎么办。服侍丈夫是为妻之责,便是自己不能服侍,也要打点了妥帖的人代为服侍,这才是为妻的贤德之处。我还要在公主身边伺候两年,公子……公子那边,虽然有婢子们,如娘所说,怎么能伺候周到,就是在内帷之中伺候周到,还有些许外事料理,与公子年纪相仿的,有几家已有妻室,彼此迎来送往间的待人接物,公子尚无妻子料理,只打发了奴婢出来应承,不能理解的,倒以为公子轻狂,拿婢女与人家主母相对,长此以往,公子若因此名声有损,累及前程,皆是我的失德。现在抬举个好人家的女孩子,即使多有不如,当个门面挡着,也比奴婢们强些。”
夏尔彤依然忿然道:“就怕是个不醒事的,大姐姐没瞧在眼下,怎么能安心。”
夏尔敏脸上红晕稍退,轻声道:“我相信公子,定能不负我的……”言及次,想到总归还没正式拜堂入门,怎么说得下去。
史氏轻拍着女儿的手,道:“只是典妾罢了,说好了等敏儿过门,就给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送她出去。能为人正室,又有一笔嫁妆傍身,只要不是存心想不开的,谁想一辈子与人为妾,做个小的。我们两家的交情在那里,敏儿又如此贤惠,但凡有点规矩的人家,越该敬重些才是。说到底,妻子指望丈夫的,还是敬重。宠爱,那些没有根基的人家,只能魅惑男人以立身的,才指望着宠爱。我们两家都在京城住着,潘家的事,我们还有一只眼睛看着已经算好的了,想想那些外任为官的,忠孝不能两全,当丈夫的,只能先顾着为国尽忠,留下妻子来侍奉双亲以尽孝道,夫妻为了大义分离十几年,不能相见的都有,那样的,多也是抬举个妾室随着上任。夫妻一体,要那样相互当着才是。”
史氏学着三纲五常,三从四德长大,自己如此,也是这样教导女儿,感情不论,对于家族来说,只要把握好了分寸,是有益无害的。夫妻,在门当户对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夫妻里的一男一女不是因为感情而结合的,他们是因为双方家族利益而结合的,感情不是他们牵连在一起的唯一纽带,他们是利益的同盟者,共同肩负着家族的兴衰荣辱,这也是夫妻扶持的大义,在这之下,妻子受些委屈只能受了。
话说的那么明白,大家也像洗脑一样,不再谈及此事,只说些这几天的见闻。
夏尔敏看向夏语澹道:“六妹妹?回家来住得习不习惯?我们这样的阖族大家,虽然锦衣玉食,仆从成群,也有小户之间想不到的烦难,真不是一言能与外人道哉,好在一家人,都是姓夏的,若是家里人顾忌不上,而受了委屈,只管说得。”
夏语澹已经被教导过了,在外人面前不准再说以往的事,想来二房也在‘外人’之列,因此含糊道:“没有什么,老爷和太太都待我很好,吃的用的都捡好的给我,还有许多精致的玩意儿给我装点屋里,今天,八哥哥,五姐姐和七妹妹还教我收拾屋子,我只怕自己粗苯,让别人受了委屈。”说到这,夏语澹站起来,面对着史氏,垂下眼睑,弱弱的道:“昨天,是我记不清家里的人和事,到了二太太这儿,一时发昏忘了,冲突了二嫂子,好在二嫂子没在眼前,不然还不知怎么伤心,我的罪过就大了,只是也冲突了二太太,好在我们是一家人,二太太就容我这回吧,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说完,敬上一杯酒以作赔罪。
夏语澹把话说出来,又兜回去,史氏能说什么,都说了一家人姓夏的,还能和小侄女计较,史氏只能接下这杯酒,饮干了道:“怪可怜劲儿的,我们家人多事杂,你第一次见这些大大小小的长辈同辈,怎么能分清谁是谁,是哪些事。以后再别提了,也别放在心上,一家子多处处就好了。”
一时饭毕,又上了一碗酽酽的茶喝了,说了一阵话,夏日疲乏,夏译,夏尔彤,夏尔钏有睡中觉的习惯,不免倦怠,逐起身告辞。
史氏不放心他们兄妹走回去,命人套了车,又让几个媳妇跟着,把他们送到乔氏处。侯府内院之中,只有太太级别和有孕身的少奶奶可以,以车待步,夏译和夏尔彤,虽是乔氏亲生,乔氏也不在这一块上娇惯他们。
到了嘉熙院,乔氏也不瞧两个庶女,命她们自回屋歇觉,留下了夏译和夏尔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