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成嵩算不出慧星的出现时间,但近几日的天气变化还是能预报精准了,不然他天相学白学了,说到这里,古成嵩不得不郑重的提醒一下,道:“彗星极有可能在明日戌时至亥时现世。”
说完古成嵩露出纠结的表情,看彗星也需要时机,若是那时候漫天乌云遮蔽,彗星划过天空的景象极有可能被掩盖,那多好。但又想,乌云遮蔽不可能遮蔽掉整个大梁上空,那得多大的乌云。
赵翊歆拍拍傅昵峥的肩膀,收回了手决定道:“那好,明日白天睡足了精神,要熬个通宵了。”
所有人应诺,准备调整作息时间。
这一天是正月初十,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一,赵翊歆果然睡到下午申时才醒,在栾台山一块无树木遮挡一望无际的空地上,随行来的侍卫铺好了地毡,放好了榻几,堆好了篝火。
傅昵峥早醒了半个时辰,正在烤制一头羊,他用尖刀刮去羊肉表层的油水,切开各关节及皮肉肥厚之处,这样容易熟透入味,在放下尖刀随手取旁边油碗的时候拿了一个空儿,油碗在赵翊歆手里。
傅昵峥这才知道赵翊歆站在自己身边,回想起昨天压在肩上的那一掌,虽然粗鲁,但傅昵峥想了一夜,想到最后的是亲密。虽然不知道皇太孙为何一直对自己亲密,但这个感觉很甜蜜。所以傅昵峥在犹豫了是亲切的称呼殿下,还是僵硬的称呼哥哥之后,折中的腼腆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退后一步道:“过最后一道油,撒上调料就可以吃了。”
赵翊歆点头,毛刷沾上油,均匀的涂在羊身上,傅昵峥就做起了撒调料的步骤。
“傅侯和夫人这几年好吗?”赵翊歆手上做着事,态度是认真的。
好吗?问哪一方面?公务还是私事?很笼统的问法,可是傅昵峥明白该怎么说,道:“身体都挺好的,生活一如多年一样,边关无事,父亲大半时间住军营,小半时间住府里,父亲不在的时候,母亲的时间都是自己的,父亲在府的时候,母亲的时间都是父亲的。”
“你呢?”
又是一个笼统的问法,傅昵峥知道赵翊歆想听什么,但是傅昵峥不想说,冥冥之中,傅昵峥感觉到那是对赵翊歆的不公平,可是又为什么不公平?傅昵峥定了一会儿,目光移动,对上赵翊歆的眼睛问:“殿下为何在臣还是小儿时,直至今日,恩宠如斯呢?”
“古成嵩说你长得像我。是你像我,而我像谁!”
赵翊歆的话像把尖刀一样,□□傅昵峥的心口:你像我,我像谁?傅昵峥从何处来,那么赵翊歆从何处来?皇太孙从何处来?傅昵峥不敢往那一处联想。长辈们夸起自己来,常用一句话:嵘嵘和侯爷长得真像,不管是不是真像,子肖父,是一种赞美。
那么在礼法上皇太孙像一个臣子,算什么?
这么想着,傅昵峥的眼瞳都不自觉的睁大了,是惊恐的表现。
“大可不必如此。”赵翊歆算是安抚了傅昵峥一句,眼眸安详静谧,道:“不管他们是谁,我还是我,我是皇太孙!”
傅昵峥强迫自己低头,以此压抑住惊涛拍岸似的疑惑。
赵翊歆再不想谈及这些,两人合作烤好了羊肉,侍卫长董桦煮了一大锅茶来,围绕在赵翊歆身边执行护卫任务的时候,侍卫们是不许喝酒的,所以赵翊歆和他信任十几年的十二个侍卫围成一个圈,幕天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大碗喝茶,然后直直的躺在地毡上,看着璀璨的星空。
元兴三十六年正月十一戌时三刻,彗星显世。
如果夏语澹身体方便,她会兴致勃勃的观看这个天文奇观。但是此时的人们,没人兴致勃勃,栾台山之下的人们,看见那颗拖着长长尾巴的扫把星静静的划过夜空,它安然自若,行动如电,来去无声,可是看见它的人都抱头鼠窜,家家户户关门闭窗,连个声音都不敢出,就怕那扫把星扫到了自己家门口,晦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