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般安静祥和却又瑰丽雄浑的景色面前,赵翊歆冷静下来。
同一个时间,两个宫婢跪在夏语澹两丈之外,夏语澹正听着陈掌事说缘由。
“娘娘,这两个原是卯时换班当差的,昨晚见了大事没个定性,吓得半宿没睡,今儿个睡迷糊了。”
夏语澹这才感受到,彗星出现对于每个人意味着什么,不亚于一场恐怖袭击带来的恐慌。但是夏语澹现在不想宽容她们因为恐慌而造成过失,拢拢了衣袖,呵斥道:“我们这里不用不经事的人,她们是什么人,也轮得着她们慌成这个样子,正经差事也丢了。”
陈掌事本也是想从严处置,罚半年月钱,以警示华滋轩一干宫婢,没想到夏语澹出手比陈掌事罚得更重。这是要撵出去的意思,从华滋轩撵出去,这两位一辈子只能在西苑冷清的角落做个打扫的粗使了。
两个宫婢也明白这样出去往后的日子,瘫在地上头直直的砸在地上求饶。夏语澹侧过了身子闭上了眼睛,陈掌事晓得,连忙把那两个人拉出去。
“磕得我脑仁儿疼。”夏语澹早上醒来就浑身不得劲儿,揉着脑门坐着发呆。
陈掌事以为夏语澹过分处置了两个宫婢心里不痛快,轻声劝道:“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我自然不把她们放在心上。”夏语澹略皱着眉头道:“叮点儿事就做出这副样子来,殿下还在栾台山呢。”
赵翊歆去栾台山干什么?还不是去安抚民心的。夏语澹那句玩笑也是真话,天榻了有高个子顶着。反着来说,高个子最怕天榻了,说得鲁直一些,谁该最怕死,天下最有钱,最有权的人才该最怕死。赵翊歆都不怕,身边的小鬼唬吓成这样干什么。
夏语澹不会来体谅这种心情,撵了那两个宫婢,就是告诉宫里的人,彗星没什么好怕的,就算是怕,也该心里门清儿,怕的是谁!
夏语澹阖眼养了养精神,在镜中瞧着自己的气色也还好,才命人把两个孩子抱过来放在悠车上,夏语澹坐在悠车边上轻轻摇晃,给两个孩子唱起了童谣。夏语澹也是那时候过来的,她最知道,十来天的孩子看不见,也就听可以听见。一首接着一首,夏语澹轻声咏唱: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夜归儿女话灯前,今也有言,古也有言,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南山空谷书一卷,疯也痴癫,狂也痴癫。
“疯也痴癫,狂也痴癫!”夏语澹喃喃自语。明明是一首欢畅的童谣,夏语澹唱到了最后,感到了心头的悲凉和孤寂,夏语澹忽然很想念,疯狂的在想念赵翊歆。
那时候,赵翊歆等人正在下山的路上。他们走在一处略微空旷,树木没有密集的半坡之地,气氛陡变,因为此间鸟鸣不闻,滴水不落,静寂的可怕。侍卫们露出警惕,四周观望,手握上刀柄,把赵翊歆保护在中间。
突然的,下方传来迅疾的破空之声,一支半丈长透着寒光的利箭,从地面射出,沿着半坡,几乎是贴着了地面,破土劈木而来,些许障碍没有丝毫减弱它的威势,劲风未到,箭身已达。
好快好利的箭,那不是弓箭,是比弓箭射程更远,命中率更高,杀伤里更大的弩|箭!
站在最前方准备迎敌的侍卫提刀砍去,想要消去它的箭势,一刀震得虎口发麻,去势依然向着赵翊歆的方向,傅昵峥扑住赵翊歆,一个侍卫已经放弃用刀挡掉,飞身阻止。
一声闷响,一片血雾,箭簇穿过了侍卫的肩胛,尤被箭身之力带着往后,撞向赵翊歆前面的傅昵峥。
这一切,只在眨眼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