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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勺搅拌着果汁，这以往的下午茶时间不过一个小时，但今天，她却在这里坐了许久，而她的工作量在第一天就极具锐减，不再有烦不胜烦的电话来吵，她的世界前一刻还处在类似于磅礴海啸里，下一秒就挪在了龙卷风的正中心，周边风起云涌，唯独她这块地盘宛如净土。

“快下班了！”刘蓉蓉看了眼咖啡厅墙壁上的时间表，趁着办事的机会溜达到此休息，这种境遇经常会有，宫老大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近期单位因为人事即将调动，上面的人只想着工作的调度，很少有时间盯着下面的部属看谁在偷懒。

顾清颜想起了裴少辰说的下班等他来接，她掏出钱包付了账，站起来，“走吧！”

两人走出咖啡厅，顾清颜今天没开车，早上上班的时候是裴少辰送过来的，把她送到市建委楼下时，她还处在睡意朦胧中，要不是她一看到市建委大门口的那一对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大石狮子被吓得清醒了过来，裴少辰险些又将她给送回去补觉去了。

需要过马路，红灯闪烁，车辆纷然驶过，马路对面路口的地方有人围成了一团，围观的人不少，站着等绿灯通行的人都朝那边围了过去，人群中央好像有人在哭闹，还有人在拉扯着，一只荧光茶绿色的手提包被扔了出来，包的拉链上悬挂着一只大得出奇的毛绒链子，被扔出来时落在马路边上，被人踩了几脚。

顾清颜收回了目光，国人八卦的潜质最能体现在这种不管大事小事都喜欢一窝蜂的围观，人群里有哭声，却没人上前一步阻拦，倒是不少人连退几步以防被波及。

“绿灯亮了！”刘蓉蓉朝那边看了一眼，咕哝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清颜快步走过马路，目光不经意地往那边看了一眼，觉察到那包上拉链有些眼熟，确实是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的！

顾清颜停驻，一声尖锐的呐喊声传了过来，隐约还听见了有人的哭求声，刘蓉蓉已经走了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回身说道：“好像是个精神病患者！”

顾清颜被那哭喊声搅得心里不再安静，也应该刘蓉蓉说的那句‘精神病患者’，她心里有些揪心，提步快步地朝那边走去，拨开人群，见到了两个扭在一起的女人，只不过是身体微胖的中年妇女压在一个年轻的女子身上用力地捶打，头发已经乱得不成样子，年轻女子身上的衣服都被抓乱了，露出来的肩膀和颈脖上还有累累血痕，她下手重，徒手打过之后还埋头死咬，年轻的女人不但没还手，还任由她打着，在见到中年女人抓起路边的石块就要往她头上砸去的时候，早已惊呆了的顾清颜冲了过去。

“快帮我拉开她！”顾清颜大声喊道，刘蓉蓉也奔了过来，抱住那人的腰往后拖，这下出手相助的人也冒了出来，一番努力撕扯才将犯病出手伤人的女人拉开。

只留下伏地不停喘息的女子猛烈地咳嗽着，艰难地爬起来，拨开短发，露出惊恐而苍白的脸，见扶自己的人是顾清颜，伸手狠狠一甩，“不要你假好心！”

“哎，你这人什么态度啊？”刘蓉蓉还双手抱着精神失常到抓狂的陆阿姨，还要躲避她的袭击，看着自己出手相帮却得不到一句答谢，不由得心里不平衡起来。

韩露从地上爬起来，抹着剪短了的头发，唇角被牙齿咬得出了血，看着顾清颜不再说话，而是朝陆阿姨走过去，“阿姨，我带你回家，我们不闹了好不好？”她伸手去扶陆阿姨，陆阿姨眼睛里带着一丝烦躁的情绪，伸手就朝她抓了过来，顾清颜急忙将韩露拉到一边夺过了陆阿姨的手，韩露要挣脱，被顾清颜一手抓得紧紧的，“你明知道阿姨精神不正常，你还带她出来，她要是出了事，你怎么向他交代？”

她是他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顾清颜抓着韩露的手有些紧，韩露被捏得手骨发白，抬脸看着顾清颜一阵冷笑，“拜你所赐，她现在没人照顾了！”

“你说什么？她明明就在精神病院里接受最好的治疗！”顾清颜转脸看着情绪已经慢慢地稳定下来的陆阿姨，刘蓉蓉把她扶到一边，驱散了围观的人群，越多人围观她的情绪就越是烦躁不安，她的紧张都是来自外部的喧嚣，过往的车辆，穿梭的人群，都是引起她发病的原因。

韩露一把甩开她的手，“你觉得陆浅行不在了，她还能享受到以前的待遇？顾清颜，你是真天真还是装天真？”

顾清颜心里一震，看着陆阿姨那张略微苍白的脸，她看向韩露，低声说道：“我现在没时间跟你争，你要是不想阿姨又犯病，先带阿姨到安静点的地方！”

韩露脸色微变，从地上捡起自己被扔出去的包，也不再逞能，她快速地整理好自己，走到陆阿姨身边低声细语，替她整理乱了的头发，顾清颜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好说歹说连骗带哄地才将陆阿姨扶了上去。

“蓉蓉，我有事先走，你自己回去！”

刘蓉蓉朝她摆摆手，示意可以！13acv。

“到兰花小区！”韩露说着，顾清颜坐的是前排，后排是韩露紧挨着陆阿姨坐着，到了目的地，两人将陆阿姨扶下车，些许是刚才折腾得疲惫了，陆阿姨兴致缺缺，偶尔低头拽着自己的衣角，要么就是伸手去扯自己刚被梳理好的头发，整理得好好又被她弄得一团糟，韩露搀扶着她，不停地将她从路边的花草丛里捡起的枯枝烂叶耐心地拿走，就怕她把什么不能吃的东西都往自己的嘴里扔。

“她现在的智商就像个小孩子，以前还能说说话的，现在，连一句成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韩露说着，看向陆阿姨的脸，眼睛有些发红，但她不是个善于在外人面前表露真实情绪的人，她别过脸去，收拾好情绪，“好了，你可以走了！”

“她现在住什么地方？”顾清颜看着这个环境有些脏乱的小区，应该是九十年代的老房子，四周高楼鼎立，这几栋房子楼层却不高，像极了等待拆迁的老房。

“顾清颜，不要你管！”韩露声音拔高，而被她扶着的陆阿姨被她的声音吓得抖了一下，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了陆阿姨，急忙放低了声音，轻声拍了拍陆阿姨的手。

顾清颜轻皱的眉头，“韩露，你要明白，我要不是因为陆阿姨，我也不会浪费时间站在这里跟一个时时会给自己脸色看的人交谈！”

她只想了解一下陆阿姨现在的生活境况，听着韩露句句带刺，再好的脾气也磨光了。

“顾清颜，我很想知道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着，你要知道，若不是因为你，陆浅行不会进了监狱，而陆阿姨也会因此得到更好的治疗，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负罪感？”

“韩露，在你如此武断地判定一切都是我的错的时候，也请你想想，你曾经做过什么！”真要互相揭开伤疤吗？到底谁会更痛？

韩露紧盯着顾清颜，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她转过脸去，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紧，身旁的陆阿姨正握住她的手，她低头，看着自己被握紧的手，眼睛里有温软的东西在流动着。

“你要是想知道，就跟我来吧！”

套内五十平米的地方，被分隔成了两室一厅，屋子里是中等装修，因为年成有些老，有些地方出现了落漆的现象，屋子里有些乱，因为四周的楼房比较高，遮住了光线，这屋子的光线不太好，有种阴气沉沉之感。

“阿姨，你坐着，我给你倒水！”韩露将陆阿姨扶着坐在床上，把灯打开，屋子很小，仅供容得下一张大床，一个封闭式阳台，窗帘紧闭着，里面的东西也是摆得乱七八糟，但床头的柜子上却摆着一个相框，照片上是陆浅行穿着白衣大褂意气风发的模样，顾清颜看着那张照片，落在陆浅行的脸上，一时间觉得前尘往事纷繁踏至，曾经的天之骄子，现在的－－

顾清颜移开了目光，本已平静的心再次掀起了一丝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