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上从昨天就挂上了正儿八经的官旗,就算是张戍的背嵬军没有到福州港,这个时候福州港的大小官员也应该早就收到信了,更不要说从庆元府到福建,贾似道晃晃悠悠的走了三十天,福建路上下也早就应该收到贾似道即将路过并且将在福州港停靠上岸的消息。
福州港到如今没有任何人前来迎接,显然是故意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末将遵命。”
看着赵毅离去,贾似道摇摇头,远方的福州港似乎已经遥遥在望。
......
同一时刻,福州福建安抚使府。
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紫檀的案牍上一具小巧的紫金炉中檀香袅袅,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房间一角各放置着两个半人高的汝窑花瓶,里面插着满满的一囊如水晶球般的白菊。
地上铺着一整块金花点缀的深红色厚厚织锦,看样式显然不是大宋的产物,倒是颇有些异域风情。滚滚热浪透过厚厚的织锦散入房间,温暖如春。四盏银制的灯架倒悬在四面墙壁上,点着高大的蜡烛,把全屋子照得通明。
书案边一个穿着薄薄锦袍的中年人,正在挥毫泼墨,在他四周六七个穿着紫.绯官袍的官员正分列两边伸长了脖子屏息凝神的看着中年人笔走龙蛇。
片刻之后,中年人才静静收笔。
“大人笔走龙蛇,如行云流水绕素笺,展瀚海崇山依旧颜,怎一个好字了得。”
“对啊,一笔而下,观之若脱缰骏马腾空而来绝尘而去;又如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来自空无,又归于虚旷,当真是妙极妙极。”
“大人之字,比之当今几大家也是不遑多让。”
见到中年人收笔,旁边之前围观的几人纷纷赞不绝口的拍马道。
中年人生的方脸阔鼻,狭长的眼睑总给人昏昏欲睡之感,两道如剑般的长眉直弯到太阳穴边上,见之给人一种凛冽之感。
福建安抚使吴良,已经在福建安抚使任上足足呆了五年有余。
虽说大宋朝百余年的规矩是地方上的封疆大吏三年而易,但是到如今,或许知府知州内的中等官吏还是一如既往,但是如各地安抚使、按察使、制置使之类的封疆大吏,实则已经越来越难以按期而动了。
在吴良身边的是福建路包括提点刑狱、转运使等上的了台面正五品上品阶的官员。
对身周一干官员的吹捧吴良似乎充耳未闻,将手中的狼毫放下,旁边一个身穿紫色官袍的官员连忙端上早就准备好的铜盆给吴良净手。
“那贾师宪......可到了?”
吴良洗完手,又是一个绯色官袍的白须老人殷勤的奉上绸巾。
“回大人话,护送那贾师宪的千余大军已经在昨日夜间就已经到了福州港外。”
一个精瘦如竹竿般长着一字眉、招风耳的官员躬身应道。
说话的是福建转运使韦新之。
随着泉州港渐渐繁茂,已经隐隐有超越庆元港的态势,这几年身为福建转运使的韦新之在福建路的地位也是一路水涨船高。
每年福建转运使司也就是漕司给朝廷的税银没见多多少,不过安抚使府却是越来越豪奢。
所以,虽说只是从四品的转运使,却已然是福建安抚使府中数一数二的大红人。
“市舶司衙门的那些个人如今都何在?都坐吧。”
吴良挥挥手示意周围的五六个官员随意,然后自顾自的在身后那张铺满一整张虎皮的紫檀太师椅坐下。
这张虎皮也是韦新之送给吴良的。
“大人,福州港包括泉州港的市舶司衙门中人,下官听令已经尽皆押送到福州港大牢。”
这次说话的是提点刑狱司的提点卢宏。
作为主管治安、军器、河渠等事的一路宪司首长,这些事情基本上都是卢宏安排。
“下官听说那贾......大人正月初一就在庆元府剿灭了一帮水匪。庆元巡检被皇上封赏擢升兵部。”
福州通判卫铭捋了捋下巴上的三缕花白长须,面色古怪道。
“下官也听说了,据说史相将袁老参知的外甥给丢到庆元府做巡检了。”
“史府的两位小姐公子如今都在那贾......大人船上呢,京中都传的沸沸扬扬,怕是过不了多久贾大人就要称呼史相泰山大人了。”
落座的几个福建路的官员纷纷七嘴八舌的开口道。
他们这些人在朝内门生故吏一堆,对朝中的各路消息都各自有渠道,七嘴八舌间虽然嘴上说的都是猜测,不过心中实则已经都信了几分。
吴良慢悠悠的端起书案上的如玉茶器,慢条斯理的小抿一口。
“本官倒是听说,那些水匪实则是刺客,冲着我们那贾国舅去的,去不曾想被国舅大人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