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开手,掌心里放着一只白瓷小瓶,这是他吩咐无医连夜配制的,对她害喜的症状应该有些帮助,只是耳边又响起了他的话:“是药三分毒,主可要想清楚了,您贵为北辽未来的皇,若是嗣……”
一瞬间的犹豫被他用强烈的自信压制住了,他的血脉怎么可能连小小的药性都扛不住,笑话!
叶挽思察觉他靠近,连忙用帕堵住了鼻,夏侯朝见她动作快速,已然成为了习惯,脸色更是冷得阴沉,心中虽是怜惜不已,可话里总透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喝了。”
叶挽思看着杯里清澈的水,什么也没有,却好像有一股清香的味道,闻起来也不难受,不由接过茶盏。
见她尽数喝,夏侯朝才稍稍放心来,见桌上的菜肴纹丝未动,又是蹙起了眉头:“什么都不吃,你是要饿死的我的儿么?”
他是既气怒又心疼,这小脸都瘦得脱形了,没想到就这第一颗小种就这么能折腾人,要是日后的二三四五六该是有多闹腾!
叶挽思只觉得心口舒服了,连带着看这个罪魁祸首也顺眼多了,顺口就嘟囔一句:“你又知道是儿!”
“以宫的能力,自然是儿。”
叶挽思暗中翻了个白眼,生儿代表你厉害,那生女儿岂不就是说你无能,她心里嗤笑了一声,总有你认输的一天!她不禁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女儿啊女儿,你一定要是女儿啊,你亲娘能不能扬眉吐气就靠你了。
夏侯朝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打算,用温碗里取出一盅温热的血燕,呈了小半碗给她,叶挽思见那淡淡的红色,厌恶的别过头去。
他叹息一声,用白瓷的调羹舀了一些,送到她的嘴边,轻声道:“你只是闻着不喜欢,可未必排斥吃到肚里,我知道你难受,可也要为你肚里的孩想想,这么日来都没好好吃过一顿饭,真不想要他了?”
叶挽思惊讶的看着他,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一向沉默的他居然也会说出这么长篇大论的话来安慰她,不可否认她心头洋溢暖暖的热流,张开嘴缓缓的吞了进去。
夏侯朝见她肯吃,心头微松,也不嫌麻烦,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她。
这一日,叶挽思领着灵珊和灵玉在庭院散步,自从夏侯朝每天的一盏清茶喝过后,害喜的症状已经好了不少,也不用整日闭门不出的窝在阳明阁了,但她未婚先孕的事情除了贴身的丫鬟外,其余人都不知情,连一向亲近的燕绍,她都没说,因为她有预感,夏侯朝谋划的事情,只怕就要尘埃落定了,看他眼底隐隐的波动就知道。
灵玉和灵珊二人站在身后,不着痕迹又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虽然外表还看不出来,但她现在可是有了双身的人,是重点保护对象。
芳梅看见她双眼一亮,走过来福身一礼:“奴婢见过郡主,王妃喊奴婢来请郡主过去一叙呢。”
叶挽思轻轻的‘嗯’了一声,说起来这几日都称病卧床,也不知王宝卿来找她有什么事,还是过去一趟的好。
芳梅领着她进了里间,笑道:“王妃,郡主到了。”
王宝卿转过头来,放手中拿着的一匹深紫色锦缎,牵过她的手,道:“怎么几日不见,就瘦了这么多,身可好些了?”
叶挽思一袭淡淡的杏色长裙,衬得她肤色白皙,消瘦的小脸自然越发明显,她浅笑道:“好多了,今天看着天气还不错,便出来走走。”
王宝卿点点头:“那就好,正巧今天来了新的布料,你过来挑挑,如今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你也做多几套秋衣才是。”
叶挽思一早便看到屋里一位体态丰满的妇人,想来就是布庄的人了,她微微一笑,没有拒绝王宝卿的好意,阳明阁的布料和衣裳都快堆得没地儿放了,不光是云嬷嬷张罗的,还有那个男人送来的,不仅是现在的身形,连日后她肚大起来那时的衣裙都准备好了。
她嗤笑他多余,反正到时候有新的花色这些衣裳肯定都派不上用场了,她嘴上毫不在意,心里却有淡淡的满足,尽管这个男人心怀天,但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住着她的身影,这便足够了。
她不喜对妻畏手畏脚的窝囊生,更不喜自大狂妄视女人为草芥的男人,像夏侯朝这样折中的男人才能合她心意吧,或许真应该道一句冥冥之中姻缘早已注定。
她抚摸着手中一块触感生温的光滑面料,只觉得心头也像这锦缎般滑腻柔软。
王宝卿见她认真的挑选,拿过一匹玫红色绣着海棠花的锦缎在她身上比划着,笑道:“这块料正适合你,宫宴就穿这一身去吧。”
皇帝在斟酌许久之后,在不敌北辽军队的情况提出了求和的主张,以为北辽会立刻拒绝,毕竟对方占尽了优势,可意外的是他们不过商讨一番便点头同意了,着实是让东昌又惊又喜,喜的是战事可以暂时停歇,惊的是对方居然要东昌应允他们一个条件,皇帝便吩咐礼部隆重的举办了这一场欢迎北辽使臣的宫宴,更是有些心惊的等待北辽将会提出的那个条件。
究竟是什么利益,可以让北辽的军队甘心停歇战火,这个悬念太大了,京中早有精明的摆起了赌桌,听说赔率甚大,押宝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叶挽思听夏侯朝提起过这个宫宴,那双墨色的眸荡起的涟漪让她记忆犹新,她心中隐隐有猜测,可是却如何都不敢确定,见王宝卿笑意吟吟,不由点点头,不知从哪儿听起说喜庆的颜色能保胎,她试试也无妨。
宫门外的火红灯笼绵延起伏,将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点出丝丝温暖的味道,人人脸上挂着笑意,简直比年节的时候还要欢喜热闹,当然了,如今东昌处于风,北辽占尽了优势,即便以前经常嗤笑说对方是蛮野兽,如今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恨不能可以跟对方握手言和,称兄道弟。
叶挽思乘着马车,微微掀起窗帘,可以感觉到整个皇宫气氛的变化,让她无声一笑,她从不歧视外邦国民,再加上认识了那个男人,更有一种爱屋及乌的感觉,现在自然是不喜欢有人太过排斥讥讽北辽的,如今没有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倒是让她颇为欣慰。
了马车,叶挽思跟王宝卿走进宫殿,燕绍与大臣们陪着皇帝商谈事宜,没有回王府,顺道便来了宴上,见她们前来,微微一笑,王宝卿见他脸上有些疲惫,关心道:“夫君,没事吧?”
燕绍摇摇头,皇帝是个多疑又谨慎的人,对北辽愿意答应和解的事情始终觉得蹊跷,召了大臣商讨应对的方法,却苦于无果,只能作罢:“没事,如今就看北辽态度了,希望不要太让陛为难才好。”
皇帝携同皇后入座,太后也被宫婢们簇拥着落座,此时才听太监高喝:“北辽使臣觐见。”
众人暗暗指责对方姗姗来迟,却忍不住好奇的抬眸看去,想看看对方究竟是不是有什么三头六臂。
叶挽思抬眸一扫,却在当中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