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念心惊,难道他认出了自己?
不会的,这波斯舞衣将她的容貌掩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外,他又怎么会认得出呢?
九念这样想,其实是在安慰自己,因为她此刻手上的动作已经因为惊慌而变得杂乱无章,跳得是什么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若不赶紧镇定下来,怕是会惹人怀疑。
九念赶紧随便舞弄了两个动作,便迅速的离开了将军坐席,下一个人早就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上前顶替了她的位置。
这舞蹈大约持续了又一刻钟,便停了下来,所有舞女都顺从的低着头,王孝杰带头鼓起掌来。
就在此时,吉云战忽然站了起来,背着手走下了席座,悠闲地在这些上等姿色的舞女之中信步。
“王将军的芙蓉帐果然名不虚传,虽没有一览这些女子的芳容...”吉云战忽然走到了九念身边,低下头好奇的朝她的眼睛看了看,幽幽说道:“单凭这些人的眼睛,便能看出别样一番风情。”
当他玩味的看着她时,九念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身的舞衣,仿佛全被扯了去,吉云战的眼睛太过精明锐利,不得不让她再次陷入心惊胆战之中。
王孝杰得意的笑了,摸摸团儿的脑袋,说道:“云战,华言,你们若是中意了哪一个,便挑出来带回帐中,在我这里,不必拘束!”
团儿仰起脑袋问王孝杰:“带回帐中做什么?”
“啊?哈哈哈哈!”王孝杰因为团儿的一句童言无忌而掠须大笑。
吉云战眯起眼睛,忽然将手伸向了九念的下颌,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她的那一霎那,高座之上却传来了姒华言清冷的声音:“王将军,云战身侧的那名女子,倒是与众不同,我今晚,就要她来伺候。”
九念一惊,不禁倒退了一步,身旁站着的二师兄也是大惊,转过头来担心的看着她!
小师弟...这岂不是要...败露了?
王孝杰很是高兴:“贤侄一向清心寡欲,难得有这样一面,来人呐,将这女子送入洛国公的帐中,沐浴更衣。”
两个小兵来到九念近前,却被吉云战挡住了,他转身对姒华言道:“华言兄,这女子可是我先看上的,你怎能夺人所爱呢?”
姒华言沉沉的看着他,脸上是一副不容商量的面容。
王孝杰知道他们二人不睦,便打圆场,对吉云战说道:“云战,好看的娘子有的是,你看你身后的那个,眼睛不是更好看?方才跳舞的时候,我一直看在她,数她的眼睛最勾人,本将军就将她赏给你,可好?”
吉云战一回身,刚好撞上了二师兄的眼睛,二师兄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低下头。
二师兄心里这个后悔,早知道刚才就不那般卖力的表演了!
吉云战沉了沉气,胸中有些不甘,可他还是选择息事宁人,并不想因为区区一个军妓而与姒华言发生不快,让人看了笑话,便又换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对王孝杰说:“那就谢过王将军美意了。”
吉云战转身,疑惑的看了九念一眼,随即很快便看向她身旁的二师兄,然后伸出手指在二师兄的面纱上弹了弹,满眼的风流魅惑:“那今天晚上,就你了。”
二师兄打了个哆嗦,求助的看向九念,可九念也是自身难保,被两个小卒带走,去了姒华言的帐中。
...
姒华言的大帐并不奢华,却是异常的干净利落,除却军事用具,这帐中的东侧是一张大大的床榻,床榻之上用蓝色的纱幔挂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以确保他在入睡时不会被蚊虫叮咬。而帐中的西侧,则是用竹帘隔断开的空间,帘后是个大大的木桶,搭着白色布帕,是他洗澡的地方。
帐子虽不大,却是用品俱全,保障了洛国公在行军时最基本的个人需求。
九念被押到帐中的时候,两个站在门口的中年侍女接待了她,而那两名送她来的士兵,便守在门口没有进来。
屋里有人,外头有人,九念想逃都逃不出去。
“动作快点,慢吞吞的,待会儿洛国公就回来了!”一个老侍女拿过来一套叠好的朱红色衣裳,凶巴巴的对她说。
九念此刻心乱如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沐浴更衣?可是不喜又不行,这两个侍女像是雕塑一样站在她的面前,一眨不眨的等着她看。
无奈之下,九念只好接过她手中的衣裳,道:“我沐浴时候你们就守在外面吧,我不喜欢被别人看。”
老侍女似乎是在军中有年头了,说话十分老练,道:“军中规矩,将军帐里的侍女不得出门。你是哪个帐子的?怎么这样不懂规矩?”
九念无奈,只好烦躁的说:“那你们站到这个竹帘后面去可以吗?”
两个人瞪了她一眼,退到了帘子后,九念脱去了那身波斯舞娘的衣服,只能在他们的催促之下洗了个澡。
这帐子里唯一能够出入的地方,便是那道门,可是门口又站着守卫,屋里的两个侍女又看着她,她想跑也跑不了。
快速的洗了澡,换上那身朱红色的衣裳,姒华言还是没有回来,夜已经深了...
帐外有蛐蛐儿的叫声,静静的,仿佛正在安慰九念这颗浮躁而忧虑的心。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帐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是姒华言回来了。
两名侍女赶紧迎向门口,九念一时惊慌失措,慌乱中又躲进了那珠帘后面,双手扶着浴桶不敢回头。
姒华言大概是喝醉了,一进帐子的脚步声有些不规律,深一脚浅一脚的,九念躲在帘子里不敢出声,就听见他醉醺醺的径直走到了床前,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躺在了床上。
九念轻轻的走过去,顺着帘子的缝隙看向帐子里的情景,只见姒华言躺在床上,连靴子都没有脱,两只脚就这样垂在床榻边,他的一只手臂挡在眼睛上,似乎是睡着了,可从她的角度看去,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希望他就这样睡过去吧...
九念望着他的身影,不知为什么,竟有一丝心疼。
可就在她以为姒华言会因醉酒而忘记一切的时候,便陡然听见帐中传来了一声冰冷而磁性的声音:
“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