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列车的“咣当,咣当”中,张秋生觉得睡觉比看风光片要实惠。人家也不是没穿内内,看不出什么明堂。闭眼,两分钟不到就沉入睡乡。
车厢里的喧闹声,小推车的叫卖声,隔壁座位上打扑克的叫嚷声,列车的咣当声,全车厢人的说话与叫嚷形成一片巨大的嗡嗡声等等,一点没影响张秋生的沉睡。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看看手表,五点半。与平时在家睁眼的时间一样。身边的那个色友,以及对面的那个女人都已不见,大概是半夜下了车。
代替色友的是一个中年大叔,正在呼噜呼噜地吃泡面。代替女人的也是一位中年大叔,正在拼命地挖鼻孔。
张秋生看得恶心,上个厕所先,平时在家也是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恶心归恶心,张秋生还是为自己生物钟的准确而自豪。
这个自豪感没保持一会,就被郁闷所代替。回到座位,屁股还没坐热,对面挖鼻孔大叔左右看看,鬼鬼祟祟地从一个布袋里拿出一块银元,朝张秋生问道:“小兄弟,你看看这是真的么?我是从工地上挖来的,有一大坛子。”
这种骗局在二十一世纪互联网时代已烂大街。但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却很新颖,不知有多少人受骗。
张秋生的郁闷就这儿。我长得特么白痴,特么好骗?清早巴早的,你拿这么烂的骗术来侮辱我智商?
其实张秋生现在的长相还真就是特别好骗,也必须骗,否则愧对列祖列宗,天理难容。不仅是骗子,小偷也瞄准他,不偷他个倾家荡产就对不起梁山好汉时迁同志。
你们想啊,张秋生带那么个大箱子,这就给了人极大的想像空间。何况形状还这么古怪。古怪的箱子,里面必定有古怪的东西。古怪的东西一般都值钱。
拿真钱换**,说明这小子有钱。也说明他傻,傻得冒泡。这么傻的小子,不骗他一把,不偷他几下,今后还好意思在江湖上混么?
抽软中华,纯拿牛肉脯当饭。不仅说明他有钱,更说明他不拿钱当钱。遇到这样的傻小子,要不骗不偷,老子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
所以张秋生早就被盯上了。只是身边的座位被那个色友,对面的座位被风光片放映员占据。骗子们一时得不着机会,贸然上前容易引起这小子的警惕。反正咱们慢慢吊着他,总有得手的时候。
好不容易,色友及放映员下车了。第一梯队骗子上前,第二梯队小偷准备。这是他们双方经过一夜的艰苦谈判所达成的协议,其中包括如何分赃都做了明细规定。
张秋生揉了揉脸,没搭理那个银元。扭头看着已吃完泡面的大叔说:“你呢?你从工地挖了什么?”
嗯,啊,泡面没想到会有这一问,猝不及防中回答:“我挖了一个青铜器,鼎,四足双耳云纹饰小鼎。”
啊?这可是古董吔,值老鼻子钱了,张秋生大叫:“快快,快拿出来看看。”
泡面在犹豫,到底拿不拿出来。一般来说,既然要骗那就得拿出来。可泡面预感有什么不对,我还没说呢,他怎么就主动问?还有这小子叫声太大。
泡面正在考虑放弃这场骗局让小偷过来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这个箱子是谁的?”
张秋生抬头,一个乘警站在面前正指着他的大箱子。张秋生站起来说:“我的。”
“放下来!”一声暴喝,威严中加上了猛烈。
箱子这样绑在行李架上是不对的,不仅危险也极不雅观。张秋生服从命令,将箱子放下来。
乘警很满意,他就喜欢乘客服从命令。权力的滋味是无穷的,这种感觉很美妙,这是他喜欢当乘警的主要原因。
这个乘警喜欢大清早巡视车厢。一天之际在于晨,大清早在自己的地盘上巡视,让他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要是抓了几个违法的乘客呢?那一天都神清气爽,胃口也好,吃嘛嘛香。
列车上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乘警。但他喜欢单独行动。几个乘警中,他的警衔不算最高,共同行动就找不着国王巡视领土的感觉。
乘警都已经走过去了,想想又回头,命令张秋生:“将箱子打开!”
站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在世之仙也得这样,除非不想过普通人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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