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文刀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取下头盔,然后用手来回摩挲了几下野战服道:
“这是我的野战服,其实就是一种衣服,只是样子奇怪了一些,你看习惯了就好了。再说,你好像没有这么胆小吧。我还是不脱下来行吗,这山里蚊虫多,钻到身上怪难受的。”
袁承志沉思了半晌,突然伸出手摸了摸野战服。
可能是真实的手感,让他感到了某种真实,所以渐渐的也恢复了不少神智,只是比此前他作为主动者要拘束了不少,再也没有了引路时的那种自信与好爽气。
唉,这可不是文刀想看到的结果。而且这样的袁承志,也绝对不是他想要的那种袁承志。
一时想不到有什么好方法,一声猫叫却突然不合时宜地从文刀怀里飘出,不仅让袁承志听了莞尔一笑,就连一直躲在远处不敢过来的阿黄,也是嗖地一下竖起了软塌塌的耳朵,紧紧地夹着它的尾巴,竟然大胆地凑了过来,然后汪了一下,使劲耸动着鼻子仰头望着文刀。
阿黄的叫声,让怀里本来就已经不安分的小家伙更加躁动起来,最后竟然让它一头拱了出来,摇晃着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看到阿黄,顿时呲牙咧嘴,便是一串呜呜的威胁声。
袁承志不觉笑得更欢了,一手摁着跃跃欲试的阿黄道:
“公子它瞧着不是狗吧,不然见了我的阿黄它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哈哈,就它这小模样,还敢冲大狗呲牙,准是一头恶狼崽子。”
嗯,文刀苦恼地抓着脑门道:
“我猜这小家伙也是一头狼崽子,不知怎么就黏上了我。这次出来,想想还是把它带上了。唉,如果扔下不管,它肯定活不了。”
“没想到公子一个贵人之体,竟然还有这般仁心。”
袁承志盯着文刀看了两眼,随即拿起地上的刀弓、背囊等一应物件道:
“公子现在要去哪里,我这就将公子送过去。”
文刀却没有马上接茬,也是认真看了袁承志一眼,然后才字斟句酌道:
“袁兄弟肯定也是知道柳树垭山寨吧,我就是要赶去那里。我也知道这千里之野山寨众多,彼此之间可能会有龌龊。所以,如果袁兄弟不方便的话,我也不勉强。”
袁承志摇摇头,淡然道:
“公子想多了,这山野方圆千里,十天半月都走不完,根本不是独独属于那一家的。公子放心,我就是一个猎户,哪家山寨都与我没有任何瓜葛。我不惹他们,他们也不惹我就是了。”
什么,文刀一听,先是有点发懵,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
“袁兄弟,这么说你居然是个体户,哈哈,这可真是叫人喜从天降啊!”
“个体户,这是什么东西?”
袁承志瞅着突然狂喜不已的文刀,表情小小地愕然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一脸的淡然道:
“不知道公子笑什么,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当然当然,文刀揉了揉鼻子,讪讪笑着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因为袁承志的身份问题大白,文刀自然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不知不觉就把袁承志的家底身世摸了一清二楚。可怜人家一个清澈透明、淳朴良善的山中猎户,哪晓得四百年后人世间的那些勾心斗角弯弯绕绕呀,喋喋不休中,还以为这位公子天生是个话唠哩。
原来这个袁承志,真的跟袁崇焕没有一丁点关系。不过从他的言谈举止中,还是有一些蹊跷之处。
比如他说从小就跟自己的爷爷在这山里生活,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
一个只有爷孙俩儿的家庭,又跟这万千大山之中的百个山寨毫无瓜葛,不可疑吗?且不说这万千大山根本就是大明数一数二的禁区,封山封路封人,他们如何进来。即便进来,那些山寨竟然能够容忍他们。而且,他一个小小猎户,又没上过私塾,哪来的这般谈吐?
若不是想着自己这是去救命,文刀真想在半路上拐道先去袁承志家瞧瞧。
看看已经远远可以望到柳树垭山寨的那个最高峰了,袁承志终于展颜一笑道:
“公子,总算把你领到了这里,你只须照直走上数百米到那个山口,然后左拐便是你说的那个后山,小心爬上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