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一想,再加上自己又是亲眼看到他是半途从吊篮上跳下,根本不可能是细作或者受到了秘密指派。况且,一路上都是在冲杀,他没有任何机会与什么人接头。想到此,他马上点头道:
“你可考虑清楚了,就算你是孤儿,可你却是一名军士。没有勾销军籍你就擅离,有可能会被杀头的。当然,你若真是下定决心跟着我,凭你现在我看到的本事——”
说着,文刀有意停顿了一下:
“我倒是可以担保你一定会有一个锦绣前程,前提是,你必须百分百地忠诚!而对忠诚,我是零容忍的,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李洪亮一点没有被最后的这句话吓住,当即面露惊喜,翻身扑倒在地道:
“多谢公子!请公子放心,小的从吊篮跳下的那一刻,便将一切都想好了。以后只要公子不赶我走,我李洪亮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
直到这时,文刀方才真正心花怒放,伸手扶起李洪亮,又老调重弹了一句道:
“除了忠诚这条红线不能碰之外,我这里还有一条就是不要随随便便对人磕头,除非在某种迫不得已的场合上面。唔,别的嘛,我且考考你。目前在重重包围之下,我们作为既无后勤又无后方的孤军,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样做最恰当?”
李洪亮突然露出一双迷茫的眼睛,半天都没说话,最后看到文刀越来越失望的表情,顿时敲着自己脑袋道:
“对不起公子,若是问路寻路,冲锋陷阵,小的也许还能为公子解忧。就是这、这出谋划策,却不是我的长项。不过有一点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这沟底不宜久留,歇息一番,我们还是要早早上去才是,不要被别人当作瓮中鳖给捉了。”
一旁的罗鄂生突然吃吃地一笑,指着他佯怒道:
“你才是鳖,土鳖。公子堂堂一神人,岂容你混在一起胡说八道,小心我打你!”
噢,李洪亮一下子反应过来,猛地一激灵,翻身又要作势跪倒,却被文刀一把给及时地拦住了,同时自嘲地笑了一下。
妈的,一高兴居然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如果能臣谋士随手一抓就是,那就就太不值钱了吧。嗯,既然想到了这里,还真得好好回忆一下,比如李岩、宋献策,有机会能搞到手上最好。至于那牛金星嘛,人品极差,到时再说。
“来来,趁着歇息抓紧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一会儿再跑起来,可就说不准何时能歇脚、吃饭了。”
文刀刚把背囊从一旁拉过来打开,罗鄂生顿时两眼冒光,眉飞色舞地冲着李洪亮连连挤眼,弄得他一下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当他把分到手中的一块方方正正的干粮,试着放进嘴里轻轻咬了一下,一股从未有过的香甜瞬间填满了他口腔所有的感官。
唔……
李洪亮再也抑制不住香香酥酥到骨髓中的这种感受,彻底地闭上眼睛,嘴里便发出了一声惬意的哼哼。
“好吃吧,嘻嘻,告诉你,还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到时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罗鄂生明显带着炫耀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在他耳边响起。
就像一个美梦被人突然打断,罗鄂生捧着手中干粮,十分不快地张眼瞟去,猛然感觉好像有一个人影在头顶一晃而过。吓得他一个激灵,当即起身窜出,抽刀就要扑去,却被文刀一把按住。
定睛再一看,一个矮挫的壮汉,不知何时赫然站在了对面,也正拿眼盯着他们三个,不仅眼神犀利,甚至眉宇间还有一种俾睨天下的傲慢劲儿。
而且,对视了两眼之后,这人便扬起下巴突然就是一声冷哼道:
“你们三人是哪一路的,不去好好围城造势,却躲到这里偷嘴吃,倒是很会找地方嘛!直娘贼的,我看你们应该一人吃一顿鞭子了!”
罗鄂生到底还是少年,又看对方个头甚至比他高不了多少,当即抢先就要回骂过去,文刀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拉回。
很明显,这个矮挫壮汉肯定是一个贼寇,而且从语气、做派上看还不是一般匪徒。只是还不清楚他怎么也跑到了沟底来,还莫名其妙地将他们也当做了同伙。
“这位兄台,请你高抬贵手,每天都在打打杀杀,我们实在是又饿又累,所以就抽了一个冷子溜下来吃点喝点——”
说着,文刀飞快地跟李洪亮、罗鄂生使了一个眼色,脚下暗中使劲,将堆在地上的背包、行囊踢入暗处,然后满脸堆笑地将手中余下的半块压缩饼干递了过去。
“你这人口音好生奇怪,很像是京城里的那些人——”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这矮子并未真正生疑。因为谁都不可能想到,在这偏远荒山野岭,会发疯跑来一个京城之人。况且现在到处都是蜂拥而来的流民大军,谁还敢不要命来深入虎穴呀。而且,饼干的特殊形状和香气,也一下子深深吸引住了他,根本想都没想便一把探出抓到了手中。
“唔,这是什么东西,我张存孟走南闯北,如今又有了自家的千军万马,却还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吃食,嗯嗯,好吃,真他娘好吃!”
张存孟?
别人还没什么,文刀听到这三个字却不啻一声惊雷,当场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不沾泥,那个明末暴乱揭幕者的不沾泥,大名不正是叫张存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