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楼自然听到了霜晴咬糖葫芦的声音,他有些怔怔的用手握着一支糖葫芦,实在是在他长大后,就再也不曾碰触过这种小孩儿喜欢的东西了。
可是,听到霜晴在旁边吃得开心的声音,他不由得,也温柔一笑,微微低下头,咬了一口糖葫芦上酸酸甜甜的红色山楂果。
两个大人,在一片绚烂美丽的花海中,映着夕阳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宛如天真的孩子般,说说笑笑间,吃着最具童趣的糖葫芦,又何尝不是人间美景?
当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从万梅山庄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宁静、幽美得让人下意识的屏息的景象——
陆霜晴和花满楼背对着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柔软舒适的巨兽皮毛,一片洁白中散发着淡淡的幽蓝光泽,在他们周围的不远处,颜色各异的杜鹃花开得绚烂迷人。
暮霭沉沉,晚霞熹微,晚风轻柔,花枝摇曳,风景如画。
花满楼的一身白衣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的笑容温柔而宁静,带着对世间最美好的生命的感恩和赞许。
另一侧的霜晴,暗蓝色的轻容纱长裙,即使有珍珠玛瑙以及金银错镶边的缀余和压边,轻柔纱的长裙依然薄纱翩翩,衬得霜晴整个人身姿窈窕婀娜。
霜晴抬起头来,正好看到了陆小凤,以及和他并肩而立的西门吹雪,那是一个仿佛用最凌厉的剑、和亘古不化的冰雪削出来的人,不过,西门吹雪这个人有多冷、有多么的像冰雪,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原本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现在脸上却只剩下了两条。
霜晴和西门吹雪的第一次见面,她那双漂亮匀称、十指纤细适合握剑的手,被覆在了金银错镶边华贵而复杂的暗蓝色墨韵青髓的轻容纱长袖下面,未曾被西门吹雪所看到,就如同霜晴总是喜欢放在背包里而不是背上的双剑一样。
而霜晴,则只是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人如其名、比冰雪更冷的西门吹雪一眼,所有的注意力便被失去了那双和他的眉毛一模一样的小胡子的陆小凤吸引到了身上。
花满楼看不到陆小凤的脸,当然也看不到和陆小凤一起走来的西门吹雪,他能听到霜晴挥了下手发出的轻微的声响,却也看不到霜晴盯着少了两条眉毛的陆小凤时、笑得发亮的漂亮眼睛。
“西门庄主?”花满楼从巨石上起身,微笑着道。
霜晴也随即起身,绕过一步,站在了花满楼的身边,一双明亮含笑的眼睛一眼不错的盯着陆小凤,还特意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意有所指的将视线扫过他之前那两撇胡子所在的地方。
陆小凤只能回以无奈苦笑,对上霜晴戏谑打趣的眼神,几乎想要用自己的红色披风,把自己的脸给蒙上……
西门吹雪道:“花满楼。”而对于正和陆小凤彼此交换眼神打趣的霜晴,他则是直接忽略了,就如同霜晴也没怎么注意他一样。
花满楼点点头,道:“只恨在下身带残疾,看不见当代剑客的风采。”
听到花满楼这句话,霜晴才又将视线转向西门吹雪,稍稍打量了片刻,最终却落在了他手中那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上。利剑自有森凛剑气,而一身白衣、宛若冰雪的西门吹雪,身上内敛的杀气却完全将剑气掩盖其中,令人只觉一片清冽寒意。
又是几句言语,西门吹雪人冷,声音也冷,花满楼虽然在微笑,却也是淡淡的平静无波,不过数语,便也知道,花满楼和西门吹雪两人并不投机。
无他,不过是一个热爱鲜花,热爱生命,一个却练得是杀人的剑法,把杀人看作是最为神圣的事。
面对西门吹雪冰冷的言语,花满楼依旧只是微笑道:“此地鲜花之美,人间少见,庄主居于此地,得天独厚,何不静下心来,多领略一二?”
西门吹雪却冷冷道:“鲜花虽美,又怎能比得上杀人时的血花?”
霜晴眨了眨眼睛,想起曾经在江湖中流传的万花晴昼海的恐怖故事,不由得就插了一句话,微笑着说道:“将尸体埋于花下当作花肥,待到明年阳春三月,万物复苏,被那些花肥滋养过的鲜花盛开,映山红色,才是真正的人间美景……”
饶是最为喜爱鲜花的花满楼,听霜晴这么说,都有些脸色发白。
陆小凤更是一脸惊悚的瞪着霜晴。杀人埋尸在江湖中都算是常事,毕竟江湖中,俱是快意恩仇之人。可是,把尸体当做花肥,这样真的好吗……
西门吹雪这才把目光凝注在霜晴身上,第一次细细打量于她。
霜晴瞟了一眼满是惊悚表情的陆小凤,不由得微微莞尔,继续轻声曼语,看着西门吹雪的眼睛微笑着说道:“用尸体和鲜血灌溉养出的鲜花之殷红娇艳,想必不逊于杀人时的剑下血花,西门庄主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