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仅是痛苦,更多的,还有恐惧,一种近乎绝望的恐惧。
因为他知道,他生命中所有欢乐和美好的事,都已将一瞬间结束。
那一瞬间,他睁大了眼睛,死死的望着她的心口处由鲜血绽开的一朵血花。
他的心脏仿佛也随之停止了跳动。
叶孤城几乎是无意识的松开了手中的剑。
“啪嗒”一声轻响,叶孤城从未离手的乌鞘长剑,也随之落了地上。
他冲上前去把缓慢倒下的揽了怀里,而他自己几乎已经跪了地上。
叶孤城知道,因为修习冰心诀内功的缘故,霜晴的体温本就比常偏凉一些,此时,叶孤城却仿佛已经失却了所有的思维,他甚至判断不出,霜晴的身体,是否还渐渐变得更加冰冷。
一个剑客,最稳的便是他握剑的手。而此刻,叶孤城抱着她的手指却几乎都颤抖。
月辉和星光,仿佛也瞬间黯淡了下来。
霜晴低低的咳嗽了一下,一点嫣红的血迹顺着她的唇角蔓延,她的呼吸几乎已经轻得令听不到。
本是漆黑如墨的眼眸,仿佛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那片化不开的雾气朦胧里,似乎只剩下了一片空茫。
她的脸色本已苍白如纸,却又因为低微的咳血而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绯红。
南王世子的眼睛里却猛地迸发出一道亮光。
陆霜晴已死,这个世上,再没有第二个挡得住白云城主手中的剑,再没有能够挡得住天外飞仙!
可惜,还不等南王世子开口,一柄锋利的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心口。
南王世子满脸震惊、恐惧和不敢置信,他挣扎着看向那柄剑的主。
皇帝的神色依然平静,可是,表面的平静下,却仿佛压抑着极为可怕的暗潮汹涌。
皇帝抬手,已经从南王世子的胸膛里毫不费力的迅速抽出了那柄剑。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静,轻声道:“练的本是天子之剑,平天下,安万民,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以身当剑,血溅五步是为天子所不取!”微微停顿了一下,皇帝低声道:“即便手中之剑不及江湖绝顶的剑客,收拾一个,总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说完,皇帝大步自南王世子身边向南书房外的院落中走出,即将踏出门口之时,微微停顿了一下,反手将染血的长剑掷出,还滴血的锋利长剑,瞬间变穿透了早已经瘫软地的太监总管王安的心脏!
皇帝几步间便走到了还跪地上,抱着霜晴一动不动的叶孤城身边,毫不犹豫的一拳头打叶孤城的脸上,低声吼道:“还是不是个男?少这里装死!把抱进来!”
一道迅疾的身影突然从几道墙外飞窜了过来,他的身法极为精妙轻快,落地无声。
陆小凤才冲到南书房外,整个便瞬间怔住。
皇帝瞥过去一眼,低声开口道:“陆小凤?”
陆小凤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收缩的瞳孔里,却只看到了半躺地上被叶孤城揽怀里的霜晴,素白的轻纱衣裙心口处已经被刺眼的血色所染红。
陆小凤突然用一种仿佛比来时更为迅疾的速度窜了过去,他从怀中取出两瓶补血的药来,正是当初霜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送给他的。
夜里仿佛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
迷的桂花香里,却已经染上了一丝淡淡的鲜血的气息。
就刚刚才意识到这其中所有的秘密,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时候,陆小凤满心都担忧着皇帝,可是,当他真的赶到了南书房外,看到的场景,却令他始料未及。
陆小凤打开药瓶取出里面红色的药丸的时候,手指几乎也有些颤抖。
九月的秋夜晚风,竟已寒如残冬,甚至比冬天的冰雪更冷。
陆小凤其实是个心比豆腐还软的,当他看到他的朋友生命垂危,那个朋友不但可爱美丽,而且还很温柔善良,她做着和他一样的事情,纯粹自找麻烦一样的管着闲事,甚至还管到了皇宫里。
而现,他这个总是麻烦缠身的男还活得好好的,那个和他一样其实心软得一塌糊涂的可爱的女子,却已经倒了情的剑下。
情,本应该是最可爱的。
可是,情的剑,却比远山上的冰雪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