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故意无视那一盘紫的泛红的葡萄,笑着端起另一边盘子上的瓜子磕了起来,淡淡的说道:“我喜欢他。”
“哦?”文泽宇的心中一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仔细的看了看安雅,又挑了挑他的眉毛,那意思明摆着是说,“你要是喜欢他,何至于现在还能如此淡定的坐在这儿和我闲扯,小心刀剑无眼,反误了卿卿性命啊。”
这一记包含了浓浓深意的眼神,终于让安雅停下了如老鼠般悉悉索索咀嚼瓜子的动作,她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盘子,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他的心意,可是我不知道他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放弃别的女人,抵制住所有来自于美人的诱惑,从此陪伴在我的身边,或许是不需犹豫的。可是放弃他的名剑山庄,放弃比他的庄子更重要的东西乃至追逐一生的信仰,我没有这样绝对的信心。”
安雅站起身子,踮起脚尖去看已经到达兰陵王营地,正和兵士们争执的三人,她突然睁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在她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叹息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严峻熙居然也来了。
她搭着自己的手遮住头顶上直射下来的炙热光芒,轻声说道:“在感情这件事上,我是很自私的,甚至是很没有人性的。我的男人,必须完完全全的属于我,我不允许他有一日因为一些什么很可笑的原因弃我而去,若是早晚有那么一日,我宁可从不曾爱过他。”
安雅自己说着,却好像也知道自己说的是一件很好笑,很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生活在这世上的人总有牵挂,总有顾虑,哪里能和她一样,是孤家寡人一个。
退一步说,要有人真的能做到对旁人的事情一概不理,怕是又少不得是冷血无情之人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是个很矛盾的人,爱上了却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心无旁骛,总是用审时度势,观察入微的态度来对待男人。
须知男人是经不得推敲的,想的越多,两人间的爱情也就越脆弱。
她拿出放在袖中的手帕擦去了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淡淡的说道:“我怕是今生今生都休想找到这样一个人了,即便找到了,我也会觉得他是一个冷情的人,和我独特的气场不符,到头来还是要放弃他。”
“不过这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呢,也许是我先改变了也说不定。”她指着纪明轩,冷冷的说道:“让你的人拦住他。”
文泽宇点点头,安雅决定的事情,他也没有意见。
更何况,能够在两位大宗师的手下死里逃生,甚至还拐跑了一位本该为他效力之人的名剑山庄庄主,他也很有兴趣。
他很想看看,真的动起手来,谁能赢。
一声接着一声的传令声回荡在营地的上空,御敌的号角声响彻整个草场,随着兰陵王手掌的动作,勇士们拔出手中的弯刀,将锋利的刀尖对准了敌人。
然后,月隐动了,再然后……
嗯,就没有然后了……
大宗师一出马,端的是横扫千金,一败千里,赢得人是毫无悬念,败的人是半点愧色也无!
一时间,营地中,断箭与残刀齐飞,兵士和将军乱舞,好一番热闹景象,叮当哐啷之声不时阵阵传出,实在是悦耳动听至极。
“停手,快停手……”
月隐刚一动手,足下步子尚且未曾挪动超过十尺,兰陵王就着急忙慌在战线的后方挥舞着从安雅袖中生生抢来的白色帕子,高声疾呼道:“认输,认输,庄主,我们投降,投降啊……”
那声音真叫一个荡气回肠,辗转悱恻,草原上的人最重脸面,宁可战死,绝不投降,可偏偏这兰陵王叫嚷的如此起劲,丝毫不以为耻,反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倒让纪明轩吓了一跳。
文泽宇本就没准备和纪明轩拼命,兰陵王所属一部的势力都是从他爷爷那辈开始积攒下来的死士,给大宗师砍着玩,他心疼。
于是,本该剑拔弩张的双方亲切友好的握了握手,展开了一系列问题的讨论,初步就安雅同学的去留问题达成了一致,并对月隐宗师的归属问题,产生了一些质疑。
当然在充分考虑了当世奇才月隐宗师的个人意愿,衡量了用某些不太光彩的手段,收归已用的可能性之后,大尾巴狼文泽宇,奸诈小狐狸安雅都欣慰的表示,尊重月隐的选择,好聚好散。
月隐在白珠同学的忽悠下,完成了一次人生有史以来最没有难度的营救,也是最后一次独战大军的行动,挥了挥衣袖,没有带走一片浮云,就这样从此消失在了世人的面前。
并且在以后无尽的岁月长河中,再无人见过他出现在任何地方。
有人说他漂洋过海,到了异国他乡;有人说他隐居世外,成了半仙之体;更有人说,他自感愧对弟弟,一巴掌送自己去陪云隐了。
可是安雅却觉得,月隐的余生,怕是都陪在云隐的坟前,与他这个唯一的亲人相伴相守。
不过,大宗师的身后事,谁又能说的清道的明呢,且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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