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风习习,荒凉而阴森的后山上,看不到半个人影,狼嚎声因为月圆变得更加肆掠。山下附近住的庄子,听到的人都浑身发毛。
乱葬岗里鬼火随风而飞,起起落落,形成了另一道风景。而,这样的风景,限于那些胆子够大的人欣赏。因为,除了鬼火,还有那一双双从林子里出来的绿眼睛。每年的这个时候,总有那些好心人,会在乱葬岗那扔一对烂肉,让狼崽子们填肚子。
然,不会想到,那位好心人在这样的月圆夜,要承受比死更难受的摧残和煎熬,伴着汗水和泪水渡过这样的夜晚。
半山的山洞中,昏暗的烛光下,冰冷的铁链子锁着芸妃的手脚。脸上没有人皮面具,美丽的脸上满是憔悴。蓬头散发下,头发湿了脸,身上的衣服因为汗水而紧贴着。
她低着头,看上去很吃力的模样。动了动手脚,铁链子发出‘哐哐’的声音,在空荡的山洞中清脆回荡。
呼……
沉沉的呼吸,她缓缓地抬起了头。闭上的眼睛睁开,一对蓝色的眸子比乱葬岗的狼崽子们看上去更饥渴。
啊……
身体抽动着,她仰头大喊一声。回头死死咬住放在手臂上的肉,血,从手臂滑落,一滴滴落在那早就沉积不少旧血迹的地面上。
顶住!
她坚强地告诉自己,脑子里想着某人,她的呼吸稍微平缓下来,眼眶中的泪水也涌得更加猛烈。
今晚他还会像以前那般出现在华菱宫,扯开那些平日被裹紧的伤疤,坦然出对她的思念。哀伤地落泪,哀伤地倾述,哀伤地忏愧。
脑子里重复着昨晚听到的那些话,她有些安慰地松开嘴,被鲜血染红的嘴唇微微上翘,浮现出漂亮的弧度。
痛心的笑,安慰的笑,今晚没有鬼奴的帮助,她却觉得没有往日的难熬。只因为,她知道了他的心一直没有离开。
呜……
尖叫声的落下,引来山洞外可怕的狼嚎。随着起伏的狼嚎声过后,一匹身形高大的白狼走进了山洞,熟门熟路地走向了芸妃。
“蓝风,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好,今晚不能进来吗?”芸妃的声音很没力,看着走到身边蹲下的蓝风。有时候她觉得畜生比人好相处,至少它们会忠诚主人,虽然它们不会说话,但,眼神也会让人觉得心里暖和。
呜呜……
高壮的蓝风,看着芸妃痛苦的模样,乖巧地伸出爪子,拍拍芸妃的手,撒娇地低叫着。
“放心吧!那么多年都熬过去了,本宫不会有事的。”芸妃刚说完,就感觉到身体一股热量在血液中沸腾。而,这样的感觉意味着,月亮升到半空,这晚上最难傲的时刻到了,不知道鬼奴那边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
昭明宫,书房。
院子门口,平时看守院子的侍卫们全都被撤了下去,只有白翰站在门口守着。每年的这个时候,白天他总是窝在屋子里睡觉。因为旗叔交代过,晚上是必须打起十二份精神看好院子的门。
来之前,他还特意喝了些浓度高的参汤,现在就像被打了鸡血那般,精神亢奋得不行。一双迥然有神的眼睛,像黑夜中的鹰紧紧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书房中,旗叔早就在里面候着,站在窗户边,稍微打开一点窗户,看着月亮就快要升到正中,他担心地看向眼睛变成蓝色的南穆御,赶紧把窗户给关上。
南穆御手脚被绑了铁链,嘴上也被塞了布,可那双瞪大的眼睛浮现出杀气,强大的力道似乎就要挣断手中的铁链。
“殿下,您必须静下心来,才能控制住身体里的力量。闭上眼睛,深呼吸,将身体的力量压制丹田……”旗叔细致地向太子爷教受上等的内功心法,不明白为何这次月圆殿下的杀气会如此狂烈?
南穆御的身体像是跟思想无法统一,明显感觉到四肢在不受思想支配,手上力量增大,额头上青筋暴出。头发也早就因为疯狂地甩头而变得蓬乱,一双蓝色充满杀气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抓了狂的猛兽。
这可是怎么办才好?
旗叔能感觉到南穆御根本就没把心法听进去,这样下去肯定会走火入魔,心脉都有可能被震断。
唉……
无奈地叹息着,上前给南穆御擦擦额头上的汗。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又去拧开密室的开关,打算将人驾进去。
可,南穆御只觉得一股热量冲进脑子,眼前的视线时而侵清晰,时而模糊,脑子里的思绪更是凌乱不堪。手脚不受控制地挣扎着,一个转身,他用力一掌就将扶他起身的旗叔打飞到了墙上。
哐啷!
旗叔从墙上滑落,就算有所防备,还是让他受到重击。吐了口鲜血,他用力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又走了过去。
“殿下,您要控制自己,否则老奴没法将您移到密室。”说着话,他绕到殿下身后,手掌一挥,将内力从手上输入殿下的身体。
不同人的内力,不一定适合每一个人。更何况,现在的南穆御身体里的力量完全变异,旗叔输入他身体的力量,不仅不能起到缓和作用,反倒更加快了他身体里的血液循环,激发了另一个强大力量。
“不!旗叔,你快走,不然……不然我……我可能会失手杀……了你!”南穆御脑子里划过像流星般短暂的清醒,吐掉嘴上的布,使劲咬着牙。
“不行,如果不把你控制下来,你若走出书房,这秘密就会大告于天下。到时候,皇后也保不住你这太子。”旗叔缩回像被南穆御磁铁般磁住的手掌,他深深地吸了口大气,又运足内力,要将内心再给南穆御输进身体。
“不!旗叔,你的内力我……受不住,感觉身体就要爆了,快……你快走!快走!”南穆御来来回回重复着后面两个字,不想在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伤害到旗叔。
旗叔心急如焚,怎么也不会想到会这么糟糕?
这些年来都是白翰守在书房院子门口,但,白翰是不知道南穆御秘密的,他也不想让白翰知道。毕竟,白翰还是个外人。
咬着牙,他上前使劲拉着南穆御往密室大门走。步子移动,就听到‘哐啷哐哐’清脆地响起。幸好这院子跟其他的别院距离够远,否则这样的声音都能惊动好奇心颇重的萧若怜。
另外,萧若怜和叶雨姗是第一年进昭明宫,旗叔为了万无一失,早就命人在萧若怜和叶雨姗的饭菜里下了药。
啊……
低吼一声,南穆御不受到控制地挥舞起双手,再次给了旗叔一掌。而,这一掌旗叔是完全没有防备的。虽然只打到手臂,可内力的震撼,让旗叔的一只手麻得无法动弹。
咳咳……
旗叔咳嗽两声,不死心地上前,用另一只手拖着地上的锁链,将南穆御往密室入口拖。
南穆御被强大的力量冲晕脑袋,眼前完全模糊,朦胧一片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
哐啷哐啷!
铁链的声音不断,此刻的南穆御就像蛮牛,力气大得出奇。旗叔是走一步,退两步,书架子在不断被踢到,屋子里的声音也乱成一团,听得在院子外守候的白翰打斗竖起了耳朵。
往年的今天,也同样会发出‘哐啷’声,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震撼。白翰一直怀疑南穆御练习着某种怪功,身体因为练功而导致某些毛病会在月圆之夜复发,才会控制不住自己弄得书房狼狈不堪。
但,今晚的声音听起来真的很不对劲,他很好奇,好奇地往书房迈了几步。可,脑子里很快响起旗叔的忠告,他又不得不往后几步退回到院子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