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顶着日头坤宁宫,边走边在心里骂泊熹,她应该骂他的,要不是他她怎么能落到这一步,她在宫外多逍遥自由,在这里却处处受限制。
走过某个转口时,前方一片耀目的明黄色突然闪进眼里,和龄唬了一跳,她再不济还是晓得那必定是身着龙袍的皇帝的,赶忙儿让到墙根处阴影里就地跪倒,头脸埋得低低的,远远看着只是小小的一团。
御驾经过的时候纯乾帝连正眼也没有扫过去,反倒是泊熹,他余光里瞥见那抹不起眼的人影,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住了步子。
浓黑的眉头慢慢地蹙了起来。
泊熹身后的锦衣卫见指挥使大人忽然不动了也不敢停留,自行绕过他跟上御驾进行护卫。
和龄在心里数着数,数到第九的时候眼前蓦地出现一双靴子,这靴上绣着精致华美的祥云纹,顶头微微翘起。
——是个男人么?
和龄心下奇怪,迟疑了下,徐徐地把脑袋仰起来。入目是泊熹坚毅的下巴,他眸光里盛满了沉甸甸的东西,这是她以往不曾看到过的。
“你怎么在这儿?”和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问道。
她松下一口气,转头朝远处看,见御驾早已经拐了弯走远,便抚抚心口松懈地道:“可把我紧张坏了,真龙天子就是会摆排场,不就是看漂亮女人们去么,还带上这许多人陪同,好像谁还敢同他抢人似的… …”
她是小声嘀咕,泊熹却听得分明。他没应她的话,略倾身向她伸出了手。
方才若是他执意让皇帝注意到和龄,只怕现下就不会是这么个情景。
然而他犹豫了,非但什么也没有做,还被点了穴似的驻足看着她跪在墙角里安安静静的身影。魂魄都被从身躯上剥离了。
“做什么啊?”
和龄看着泊熹伸在自己眼前修长白皙的手指,她故意皱着眉头,心里是知道他是要拉她起来的。
“跪着膝盖却不痛么。”泊熹收回神思,复把手向前伸了伸,用意明显得明晃晃。
和龄可不打算买他的账,她鼻子里哼了声,扶着墙自己利索地站了起来,从头至尾没碰他一根手指头。
这于他而言并不是尴尬。
自然了,尴尬确实存在,可是更叫泊熹在意的是和龄对自己的态度。他手指蜷了蜷,裹回袖袍里,脸上神色很不好看。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他杵在她跟前像是一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衬得她成了浓郁大树的阴影下一朵小小的花。
和龄吮了吮下唇,泊熹的口气让她觉得很微妙,仿佛是生冷的,可是语气里头却掺了些叫人说不清的违和感。
就好像,他在隐晦地向她展示他的委屈和不快活。
“你说你…你怎么又不高兴了,是我哪里又惹着你什么了么?”
和龄想叉着腰拿鼻孔对着他说话,可身高的差距太悬殊她发现自己实在做不到,便决定退而求其次。
绕着泊熹飞快地走了一圈,语重心长说教起来,“正所谓‘男女授受不清’,我都适应咱们的新身份了,大人还没有么?您又不是我的哥哥… …大人来拉我起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再说了,您不该不分轻重,这儿是皇宫,一言一行都得仔细着——”
她话匣子一开就忍不住絮叨起来,“我可没有工夫不原谅你,我都琢磨过了,咱们目下也就是见面点个头的关系,并不相熟。所以日后大人再要见着我可千万别同我说话,也不许朝我看,更不许碰到我… …”
她瞟他一眼,她瞧出来,他这人不正经,先前借着兄妹的名头占人便宜,如今她都把他揭穿了,他竟还死性不改。
臭流氓托生了副好皮囊,叫人无奈的紧。
泊熹听了和龄这些话,头顶上仿似有滚滚的白烟冒出来。他捏了捏眉心,后槽牙磨了磨道:“我只说了一句,你却有这么些话对应我么。”
并不知怎样回应她好。
和龄猛然想起来自己还要去寻仪嘉帝姬,可她没见过那位最得宠的帝姬,不仅如此,她连去景仁宫都得打听着去,一想到这里觉得天气更热了!
朝泊熹欠了欠身,脸上表情跟尼姑庵里的老尼姑似的,“大人忙去吧,奴婢眼下还有差事没完成,就不耽误您办正经事了。”
说着就越过他向前走,走了一段,甬道里遇见个扫地的小太监,和龄笑眯眯上去和人家搭话,把问一路,这才知道自己竟然从某一个转角处起就走错路了。
她叹了口气,权当锻炼身体了,一阵心灰意冷地回过身,哪想一头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她在心里说这肯定是个男人,是女人的话即使长得这么高,那撞着了这个部位肯定也是软乎乎的,不会痛。
“去景仁宫做什么?”
泊熹微扬了眉问她,边还从琵琶袖里摸出一方帕子放在她额头上。
和龄躲避不及,他左手强硬地托住她后脑勺,右手却轻轻揉着她发红的额角,眸中依稀透出缱绻的微芒。
他若有所思,视线不自觉地顺着她胸前微微松散开的领子往里看进去。雪白白的一段脖颈,脖子上斜斜套着一条蜜色的带子。
肚…兜么?
泊熹沉吟了下,别开视线轻咳一声,“我不喜欢这个颜色… …”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傲娇脸红了乃们信么 -//-他是处...啊...a...
可是人家内衣什么颜色真的关尼的事麻...=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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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土豪的手榴弹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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