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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水碧,波光条条。画舫在湖心随着波纹轻晃,犹如一尾小鱼儿。
泊熹重新易容后又变作了皇宫里头众人认定的平广王的面孔,和龄看着他这模样直在心里纳罕,连她都不能够一下子将他认出来,何况是别人呢。
泊熹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回到京城,且还风风光光地进宫面圣不叫人发现,他也太能耐了!
她一度灰了心,满以为他不会再回来,勉强自己想着只要他人在这人世间某个所在平平安安活下来就成,没成想泊熹给她这样的惊喜———他完全放弃执着于国仇家恨,这回出现,似乎只是为了她一个人。
和龄心里千滋百味,坐在船头盯着泊熹撑船,天上的流云像移动的棉花糖,空气中带着馥郁的花香气息,这样岁月安好,泊熹撑着船,她真希望他们能就这样划着船,划着划着一不小心就出了皇宫,从此天高皇帝远,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彼此打散… …
船靠了岸,微风阵阵,泊熹放下船篙,回身道:“还在发呆瞧什么?该上去了。”
“我瞧你呀!”和龄笑眯眯地跑到他跟前,仰着面孔凝视他,陶陶然道:“我怎么瞧你都瞧不够,就怕自己现在在做一个很真实的梦呢,不过我听人说做梦的人一般性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做梦的,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就说明我不是在梦境里?”
本来就不是梦… …
他有点意外,不知道她这么缺乏安全感。
泊熹轻搂住和龄,安慰似的抱了抱便松开,软语道:“这样还觉得是梦么?梦里的我为什么长得另一副面孔,莫非你梦到的其实是另一个男人。”
和龄摸了摸耳朵,“我就是说说而已嘛。”想了想,担心起来,就嘟囔着问道:“最近我能天天都看见你么?你也知道这几个藩王此番来京是做什么来的,尤其是泊熹你,这回万不要再招蜂引蝶了。”
这话是怎么说,他何曾招蜂引蝶过,他是兜搭什么小姐被她撞见过还是怎么?
泊熹没回话保持沉默,他却怎么晓得和龄已然担忧到仪嘉头上去了。她想到仪嘉帝姬先前一心扑在泊熹身上,那时候想泊熹都想疯魔了,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不见好,是以今次要是被她知道平广王的真实身份就是泊熹,难保她不会又跟自己过不去。
和龄伸臂把往前走的泊熹一拦,满脸写着蛮不讲理,“我这跟你说话呢,怎么都不理我的?嗳,回头你要是在哪里偶然遇见仪嘉了,可千万不要睬她,也不能对她笑,更不要和她说话,最好一见面便绕道儿走,反正,嗯,臭着脸就成!”
这还没成亲呢,管家婆的味道就出来了,泊熹挑高了眉峰,假装自己没听清,嗯嗯啊啊地应付了过去。和龄也不好哄,她其实是见着他太高兴了,整个人都特别亢奋,围着他不停地嘀嘀咕咕指手画脚,听得他头都晕了。
两人就这么一头说,一头走出了御花园。
到了外边没有那么些树木作为遮掩,人也显得多起来,和龄只好规规矩矩地走在泊熹身侧,直把他送到了养心殿门首。
她不忘提醒他,小声道:“你进去吧,明儿要是还进宫就叫人给我递消息呀。”
察觉到和龄的不舍之意,泊熹抿了抿唇。他也想和她多说会儿话,不过眼下情况不允许,且他毕竟长她许多岁,表达的方式便显得内敛。
泊熹抚了抚和龄红润的脸庞,莞尔轻笑,缱绻的情义都凝在这一抹笑靥之中。他踅过身大步踏进门内,其他几位王爷早已经回来,此时正聚拢在偏殿内等着皇帝回来好一同告辞过后再出宫。
和龄看着泊熹的背影完全消失,这才若有所思地把视线调回近前来,许是她适才太过专注,这才发现柑橘公公正看着自己,显见的是才打外边回来,眼神怪异的很,好像她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公公这是在瞧什么?”和龄习惯性地笑了笑,忘记自己此时此刻穿的是一身宫女的服饰,别人不看她才是奇怪。
柑橘公公也不点出来,只道:“殿下刚儿又是在瞧谁,老奴虽年老眼花,但也不至于不能从适才那背影辨认出来那是谁,”他其实挺诧异的,“您不会是同平广王一道儿过来的吧?”
和龄条件反射就要抵赖,话才到嘴边一寻思又觉得不对,横竖柑橘公公是御前的人,有什么风吹草动也多是他把消息传递上去,何如便叫他按他所想的都告诉父皇去,也免得她自己再另动脑筋。
而且上一回父皇之所以赐婚的时候先是考虑将仪嘉和泊熹凑在一块儿,多少也是早便将仪嘉的心思看在眼里不忍她失望,这回她先露出心仪平广王的意思,父皇必然先入为主也觉得该满足她。这么的,不管之后仪嘉再撒娇提出喜欢平广王,父皇都不能昧着良心满足她了。
和龄一脸被发现的无措和尴尬,却摆了摆手,越抹越黑地解释开来,“我瞧公公真是老眼昏花瞧不清人了,我怎么会是和平广王一道儿从御花园回来的,我是一个人过来的,本是要来给父皇请安,这不是见里头已经有人了,我正要回去了,嗐,也真是白走这一遭儿,来的不凑巧啊。”
柑橘公公纳闷地把拂尘从左边臂弯换到右边臂弯,道:“老奴可不曾提起过御花园…这可是帝姬自己个儿说的… …”
老柑橘摇了摇头,心说淳则帝姬到底只是个年轻轻的小姑娘,一焦急起来说话都漏洞百出的,他在宫里头当差,自是不好否定她的话,想了想,倒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便告退了。
这一去十有八.九便要将她的事禀告与皇上的。
和龄略感得意,哼着曲子便往回走,也不顾自己这身穿着了,步态很是潇洒,仿佛她才捡着了钱包。
没一时,她突然就瞧见了仪嘉帝姬,素来讲究排场的仪嘉这回身后却和她似的一个宫人也没跟着,和龄正觉得古怪呐,眯眼一瞧就被她看见了萧泽。
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的凑在一块儿了,他们在说什么?抱着这样的想法,和龄扭过身让开他们,不辞辛苦地走向了另一条回宫的远路。
孰料仪嘉帝姬眼尖,她倒也不是认出了和龄,只是正巧需要一个宫人,老远就叫住了她。和龄心知在唤自己,脚下竟不停,反而走得更快,惹得仪嘉怒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我叫你你聋了?!”
萧泽眼仁一聚,登时欢喜起来,拨开仪嘉帝姬就跑了过去,边跑边喊道:“怎么就穿成这样式了,叫我险些儿没认出来!”
他是男人,腿长速度快,三步并作两步就把和龄拦在了路中央,她回头望望,红墙黄瓦里仪嘉正叉着腰往这里探看,气势汹汹不减当年。
又转头看回来,神色疏离地打量着萧泽,想叫他知难而退。
萧泽自动忽略她见到他的反应,径自笑道:“那晚上我吃醉了酒,酒醒却不曾见着你…我分明记得先前看见了你的,咱们还说话了,却不知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