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滴酒液点燃庆华帝心中怒火,他乃九五至尊,他乃天选之人。一切挑战他威严之人,都应该在他梨花暴雨般的攻击下黯然失败。绝不允许有人例外,即使那人是血脉至亲,即便那人承受了他太多的期待。
已经背负了弑弟杀父的罪名,在后世的史书中多添一条杀子,又有何妨?
“朕已然成不了千古明君。”庆华帝端着空荡荡的酒壶,独语。
怒吼了十数年的雄狮,在这明月高悬的夜晚,低下了高贵的头颅。他老迈的眼角,一滴泪水越过皱纹,巧合的滴入冷却的酒壶。他发觉,自己终究是个普通人。不是太上忘情的神,不是割断七情六欲的佛,把屠刀挥向养育多年的亲子,又如何做到不为所动?
“是你先负朕的。”
那时把剑插入父亲胸膛,脸上的冷酷是假的,其实他那时已经后悔了。可惜收不了手了,这次也一样。
此刻悲伤只是徒劳,无意义之事,不做也罢。庆华帝把释放的情绪统统埋回心底,重拾从容不迫。
他威风凛凛,他高声喝道:“麒麟候何在?”
魁梧的身影从黑暗中奔出,单膝下跪在庆华帝面前。王烈老了,多年以前挺拔的后背在岁月侵蚀下佝偻,但这位帝国老将仍然挺直他的腰,奋斗在帝国边境。王烈:“麒麟候王烈在此。”
“你尚能战否?天麟军尚能随朕亲征?”,庆华帝尽显帝王威严,面目严肃。
王烈的语气有些激动。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帝都的荣华并不是王烈的追求,每个夜里他都会想起浴血杀敌的痛快日子。又能出征了,又能把敌人的头颅堆积如山,又能沐浴在百姓夹道欢迎时的恭敬之中。
“末将尚能提刀上马,尚能千里奔骑,尚能狂吃胡喝,尚能持刀阵前,大战敌将。而天麟军永远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末将这个磨刀人从来没让名为天麟的刀钝过。陛下所指,天麟所向。”
不如意事十有八九,至少还有一事顺心。庆华帝很高兴。
他的刀还没钝,还能杀人。帮他拿刀的手虽然老了,但雄心依然,铁骨依然。有了手与刀,大衡依旧是不可战胜的大衡。
帝都城墙上的白甲战士何惧?宰相许明远可能存在的背叛又有何惧?敌人接二连三的阴谋又有何惧?
老将身前听令,士卒威风助阵。庆华帝仿若回到年轻时候,同样的意气春发,同样的不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