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朱常洛能做的,只是牵个线,到底能否争取到这趟差事,到最后还是要看韩爌自己!
如果他不能表现出足够的实力的话,哪怕有皇帝的暗示,老首辅恐怕也不会帮忙。
毕竟到了首辅的位置,和皇帝在一定程度上有平等交流的权力,朱常洛也不好为了韩爌一个人强迫王锡爵。
当然,朱常洛既然叫了人过来,自然是有信心的,他素知韩爌的才学能力,以前在东宫的时候,也曾和他数次谈论过税赋改制的情况,韩爌的谈吐和思路都颇受朱常洛的欣赏,不然的话,他也不会放心让韩爌来接下这趟差事。
何况有他的面子在,即便韩爌偶有疏漏,只要大方面上没什么差错,老首辅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出手帮忙的。
所以朱常洛才有今次的一番行为,为的就是给韩爌一个机会陈述自己心中所想。
不过他却是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为韩爌争取到这个机会之后,王锡爵的脸上却是莫名的挂上了一丝仿若看戏般的笑意。
“回禀陛下,臣以为,苏州乃税赋重地,但是想要改制,却也不能心急,一条鞭法的核心为归拢税制,规范税法,杂税合一,以银两输税,此法当中,以银两输税较为简单,但是须得结合民情而定,彼辈农民者,终日耕种,未必有银两输税,若将粮食换取银两,未免又遭粮商压榨,故而以臣之见,银两输税可和当地常平仓结合,以高价收购农民粮食,再由常平仓将银两交付当地衙门抵充税务!”
韩爌从进殿以来就谨守礼数,直到朱常洛开口发问,方才缓缓说道。
“可是你可曾考虑过,常平仓的银两从何而来,若是常平仓以高价收粮,再以平价折银交付衙门,其中的差价岂不是还要落到朝廷上来,如此一来,只会令朝廷税赋减少,岂不与陛下之意背道而驰?”
王锡爵眼神微眯,质问道。
但凡是涉及到这等关乎国政的事情,老头子都变得严谨无比。
要知道,韩爌说的的确是实情,一条鞭法的优势在于国家,而不在于底层的百姓,对于国家来说,可以迅速积蓄银两,但是即便在苏杭扬州这样的繁华之地,也不是家家都有银两的,许多地方的底层百姓,仍旧维持着以物易物的风俗习惯。
国朝之所以一直征收粮食,也正是基于这一点,相对于银两,对于底层的百姓来说,还不如直接缴纳粮食方便。
韩爌说的法子,的确可以解决这一点,由常平仓出面收购粮食,再由常平仓输银给当地衙门当做税银,如此一来,对于底层百姓来说,只不过是将缴纳税赋的地方从衙门变成了常平仓而已。
但是这样的确方便了百姓,但是对于朝廷来说却有害无益,因为常平仓的银两,还是要从朝廷拨付,如此倒手之间,不过是左手换右手而已。
甚至于按照惯例,常平仓收购粮食的价格要高于市价,所到如果真的这样做,朝廷征收上来的赋税总量只会不增反减……
“元辅莫急,听下官说完,下官所说的常平仓收粮,只针对交不起银两的百姓而言,而对于地方的士绅以及大户,常平仓不仅不会高价收购他们,反而会压低价格!”
韩爌欠了欠身子,却是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