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瞪着那个只有小指粗细的洞,脑子里还在想着为何与话本上描写的不同,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凑过去看,里面仍旧什么也看不清,他有些失望,抱着被子无力的坐到了墙根,缩成了一团。
昏昏沉沉的闭上眼,马文才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大白馒头,他的对面是黑漆抹糊的桃林,头上是被乌云遮住了星月的暗淡夜空,耳边隐隐传来海浪不安分的翻滚咆哮声,空旷寂寥,本该惶惑惊心,难以入眠,可他背靠着黄药师房间的墙壁,仿佛里面那人的气息能透过这厚厚的阻隔缓缓沁出,熨帖着他的后背,流入四肢百骸,反倒像是有了许多安全感,很快便睡的熟了。
当他的呼吸逐渐归于平稳,一直紧闭着的门扉突然无声的滑开,黄药师衣着整齐的走出来,看到像只小宠物般可怜巴巴的蜷缩在一旁睡着,身体还被微寒夜风吹的不住颤抖的马文才,眼中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静静的凝视着他的脸,半响,无奈的叹了口气,轻手轻脚的将那人连同被子一块抱起来,回屋放在了自己床上。
……
第二天一早,马文才在温暖和煦的阳光中醒来,这一觉睡的舒服极了,他甚至有些不想睁眼,只迷迷糊糊的伸了个懒腰,又闭着眼赖了会床,才揉着眼睛坐起来,下床时脚在地面上划拉了半天,没找到鞋,这才有些醒了,一睁眼,看到周围陌生又微有些熟悉的环境,顿时一愣。
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看着对面完好无缺的窗户以及周围的竹凳,昨夜的记忆潮水一般向着脑子里面涌来,马文才猛的拍了一下脑门,怎么睡了一觉倒睡傻了,还以为自己仍在马府呢!然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半夜时不是由于害怕跑到黄岛主门外睡觉了么,现在怎么到了黄岛主的房间,还躺在黄岛主的床上?
怪不得,这一晚他睡得这么好,黄岛主的气息包围着……咳咳!
——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红着脸下床,赤着脚抱着被子回自己房间梳洗一番后,他便开始四处寻找黄药师。
在去弹指峰的路上遇见了正带着鬼面具逗兔子玩的小黄蓉,小黄蓉一见他,立刻警惕的站起来,把兔子举到自己面前,自己借着兔子的遮挡从毛茸茸的兔毛间偷偷看他。
马文才笑嘻嘻的与她打招呼,似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还凑过去揉了揉兔子脑袋,问她,“黄岛主呢?”
小黄蓉一手举着兔子,一手往弹指峰的方向指了指。
马文才欣然点头,迫不及待就要直奔那里去。
小黄蓉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他的背影喊道,“哎!你……你等一下……”
马文才扭头疑惑看她,她低下头,脚尖在地面上划拉,“昨天晚上的事……”
“啊,昨天晚上的事呀,”不似小黄蓉的欲言又止,马文才提起这事倒是大大方方,让黄蓉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现在正是要去找黄岛主,昨天晚上我把房间的窗户弄破了,得好好道歉才行。还有,你的红裙子还在我那里,等我洗干净了就给你送过去。”
见小黄蓉表情纠结,马文才自以为福至心灵,满脸了然道,“放心吧,你吓唬了我的事,我不会向黄岛主告状的。”
被误会怕告状的小黄蓉:“……”
见马文才又要走,小黄蓉转了转眼珠,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问道,“我那么吓唬你,你为什么不生气?”
这下轮到马文才一愣,然后突然笑出来,挤眉弄眼的逗弄她,“怎么,我不生气,你倒不乐意了?”
小黄蓉鄙视的瞪他一眼,“别把我当三岁小娃娃!”
马文才反倒乐了,“你不是三岁小娃娃,你是六岁小娃娃,我跟你计较什么,有什么可生气的。”
小黄蓉张目结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马文才又道:“我知你这年龄正是顽皮的时候,放心吧,我不会生气的,黄岛主那边我也会去说,总不会叫他怪到你的头上,好了,你和兔子慢慢玩儿,我这就去找黄岛主啦!”
说完竟就转身跑跑跳跳的走了,小黄蓉能看出他的心情确实非常不错。
无论怎样都被误会成怕告状的小黄蓉:“……”
——到底昨夜被一个影子吓到发抖疯癫的人是谁啊?!今天这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到底是要闹哪样?!
小黄蓉深深怀疑自己的智商出了问题,她本以为自己这次的计划一定会成功。
马文才讨厌蝴蝶,那日她在海边偷偷放出事先抓好的几只蝴蝶打算害马文才落水,却意外发现他格外讨厌红色和蓝色的大蝴蝶——或者说是憎恨,想着心里编排的那些个马文才与蝴蝶妖怪间的爱恨情仇故事,便灵光一闪有了主意,夜深人静,睡梦正酣时也是人的心理防线最脆弱之际,在这时若是能狠狠吓马文才一跳,那便足够他做好几个晚上噩梦的了,小黄蓉立刻兴致勃勃的翻出了她娘以前的压箱底的一条红裙,做了一番手脚,自己穿上,伪装成找马文才复仇的蝴蝶妖怪,又利用了烛光与倒影的小把戏,这才有了昨夜的那一幕。
谁知道马文才不仅突然发癫反倒把自己吓的一夜没睡好,今日还摆出一副“你人小我不和你计较”的架势,堵的她一愣一愣的说不出话,她该说这人太有心机,还是该佩服他神经堪比水桶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