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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主子……”
宫女的唤声将她从回忆中惊醒,那宫女左右扫视一下,几乎贴着她的耳朵道,“主子,德祥回来了,正在殿外候着……”
“快叫他进来!”她心里着急,一迭声说道。
那德祥一身黑衣蒙面,正是将若儿沉入清水河的黑衣人,一进殿便屈膝跪在她脚下,将声音压到极低,“主子,事情全办妥了……”
“你是说,那妖孽已经死了?”她眼中一亮,一抹喜色从她眉梢掠过,但到底是不放心,又问道,“可是你亲自下的手?”
那德祥道,“主子只管放心,是奴才亲自下的手,遵主子意思,悄没声的,将人溺毙河中,尸体泡上几天,便是被人捞了上来,也认不出了。”
她倚在榻上,幽幽冷笑着,终于舒舒坦坦地长出了一口气,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支小小的竹管,那竹管里有一张薄薄的纸卷,上面只有寥寥数字:汝嫣若藏在‘姌台’密室里。
这纸卷上没有称呼,也没有具名,是藏在竹管里,上了蜡封的,白天时,她从宫里出来,有人将这竹管掷到她的鸾车里,她便是根据这纸卷上的密报,找到了汝嫣若。
起先她并不相信汝嫣若藏在‘姌台’里,只打发了人远远盯着,一有动静就来回她,却没想到,派去的人竟真的瞧见了萧煜将汝嫣若抱出了‘姌台’,藏在倒夜香的马车里,偷运出宫。她这才又派出了德祥,一路跟着,伺机将汝嫣若溺毙河中,一了百了!
她只想着,只要汝嫣若死了,从此也就太平了,尉迟夙到底是她一手养大的,只要没那妖孽从中作梗,他便早晚能明白,这世上,只有她这姐姐才是最亲的人!
两天后,上清寺。
“将军,药又吐出来了。”
若儿自被救起,便一直病得昏昏沉沉的,似是人事不知,浑身烧得滚烫,喉中也是又干又疼,疼得连水都咽不太下,便是勉强灌了几口药,也全都吐了出来。
“你下去重新煎一碗来,我来喂她。”
那老军医道了一声“是”,立时重煎了药来,孙子楚吹得稍凉,方扶起若儿,仔细将药喂进她嘴里。
那药很苦,若儿眉心皱起,想要睁开眼,可眼皮就像是被石头压了似的,怎么也睁不开,随即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睡倒做了许多的梦,林林总总,片片断断,每一个梦里都有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在一片迷蒙的光影里,面目看不真切,等那影子渐渐地清晰了,却又一下子换了另一个梦境,她随着那身影走,只觉得他个子很高,身上是高冠华服,广袖博带,他牵着她的手,进了一座宫殿,将一副金凤钏戴到了她的腕上,他说,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他们是夫妻,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可是,她却忘了他是谁,当她想看清楚他的面容,却突然头疼欲裂,喘不过气儿来,仿佛被人刺穿了心脏,痛得一抽一抽的……
“怎么又吐出来了?再喂不进药,可怎么了得……”
孙子楚轻轻一叹,伸出手,粗糙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抚着她的脸,娥眉,随后有意无意地,停留在她的唇上,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一旁的老军医缓缓道,“这小姐从脉象上看,只是溺水受寒,但细细看来,倒仿佛是中毒,且是一种奇毒。”
孙子楚颇为意外,“中毒?”
那老军医点头,“或者说,不是毒,而是一种蛊,前人书帙里曾有记载,这是一种另类的蛊毒,可以让中蛊者遗忘过往,遗忘所有的不开心,只记得一生中最无忧的那段记忆,只是,此蛊甚为霸道,蛊中剧毒会侵入经脉,以致中蛊者肢体麻痹,甚至祸及性命。不过将军也不用太过担心,这小姐虽是高热不退,但体内却有一股清凉之气,似是服食过其他解毒圣品,端看她的运气吧,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退热,这么一直高烧不退,好人也要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