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射在皑皑的白雪上,折射出惨白的光亮毫不留情的穿过厚厚的窗纸,打在了坐在窗边赵氏的身上。良久,她深深的叹了口气道:“秋红,你说,大川他爹现在在哪呢?难道真的是没了?”
突然听赵氏提起大川的爹,李氏眼里现出一丝复杂,打从大川的爹失踪后,她也只是难过了一阵子就再也不想了。现在对她来说,没有大川爹在身边的日子反而更舒服一些,再也没有一个男人整天看她不顺眼,动不动的就用那些文绉绉的话来讽刺她,把她当下人一样的使唤。
再也不用把家里的钱都拿去给他读那永远也看不到出路的书,不用看儿子辛苦赚来的钱全都被他毫不在意的花掉,还要忍受他三天两头身上沾染的胭脂味,让她恶心。
他怎么会死呢?土匪冲过来的那一霎那,他就把自己推到了前面,不管这些人的死活撒腿就跑,甚至连自己的老娘都不管。那样一个自私惜命的人,怎么可能会死?包袱里那三十两的家当,够他在外面逍遥一阵子,最好,他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李氏被她心底的想法吓了一跳,原来,她是不希望那个男人回来的啊,她也有这样狠心的时候呢,呵呵!轻轻的将手搭在了眼睛上,不想让赵氏看到她此时的表情,李氏害怕婆婆骂她心黑,骂她心狠,婆婆待她这么好,她不能让婆婆伤心。
大年初一,方大川带着温月手提着半只腊兔肉先去了里正家里,虽说里正是个没有品阶的官,可是这并不妨碍他成方村民需要讨好的对像。方大川他们去时,里正刚刚送走了一批客人,里正老婆乐呵呵的从温月手中接过兔肉,嘴上客气着说:“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
温月客气的跟里正老婆聊了几句,就被她还到了西边屋里,那里是里正家小女儿周纤荔的屋子。里正家里的儿子们都已经成亲,这个女儿也算是里正夫妻的老来子,现在正是十四岁的好年纪。去年由里正在县里做县丞的二儿子牵线,许给了李家洼李大财主的二儿子,婚期就定在今年的秋天,温月进去时,她正坐在那里绣着什么并没有听到温月跟里正媳妇的进门声。
里正媳妇见自家姑娘没有抬头,先将温月按坐在炕上后,推了一把纤荔道:“你这孩子,进来人了都没看到吗?这是你大川嫂子,快叫人。”
周纤荔红着脸,小声的说:“对不起,大川嫂子,我没看到你进来。”
小姑娘一看就是个文静的孩子,因为过于羞涩,她飞快的看了一眼温月后就又低下了头,手里拧着前衣襟不在说话。里正媳妇见了,心里暗骂一句,没出息,真不争气。
可是女儿不说话,她得说啊,眼睛一转,她拿起刚刚周纤荔绣的花绷递到了温月的眼前笑着说:“大川媳妇啊,你给看看,我家姑娘这盖头绣的怎么样啊?”
温月打从进了屋看到这小姑娘在绣花,就知道里正媳妇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从她手里把那盖头拿过来,温月点点头赞赏的说:“纤荔妹子不但人俊俏、性子好,手里的活也这么好,嫂子,你可得把教女儿的诀窍跟我说说,我家里也有个女孩呢。”
温月一番话,不只赞美了纤荔又捧了里正媳妇,这可乐坏了里正媳妇,脸上已经笑出一朵花的她拉着纤荔的手说:“我家这姑娘啊,从小就懂事,根本就没怎么让我操过心,现在给她说的人家也好,往后啊她就是个享福的命喽。”
“娘!”纤荔红着脸把手从里正娘子手里抽了出来,把脸扭转到一边。
“这孩子,还害臊了,你大川嫂子也不是外人。”里正媳妇看着温月说:“大川媳妇啊,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今天就是你不来,我也是想上门找你的。你也知道,我家荔子要嫁去大户人家了,她这手女红虽说看着不错,可是跟那些大户人家的媳妇比起来,就差上了一些,我就是想请你帮着给我家荔子指点指点,等她嫁进张家的时候,也有样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打从里正媳妇把纤荔的绣活拿给她看,温月就猜到她们是个什么意思了,当然,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更何况是里正家里有所求。痛快的点了点头,温月笑道:“行啊,既然是嫂子信得过我,我肯定会好好帮衬着纤荔妹子的。”
回到家里,温月把她答应教周纤荔刺绣的事情跟赵氏她们说了,赵氏听了就是一皱眉头了:“月娘啊,你要是教了,莫掌柜那里可怎么交待啊?”
“没事的,奶奶,我还会几种别的针法,而且她本就功底不错,我只教她配配色就行。”对于自家人,温月也不用隐瞒她的想法,干脆的说了出来。
赵氏虽然听不大懂,可是见温月根本就不在意的样子,也就不再操心了。也许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她这几天心里总是惦记着她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到底是死是活。
出了正月十五,周纤荔便经常在方家走动起来,跟里正家走动频繁的好处就是,村民们对方家人更加热情了。
眼看着进了三月,似乎冬天也发现它没有几天可以猖狂的日子了,所以竟在这三月底的最后几天,疯狂的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就在这样的一个无人出户的雪天里,方家的大门再一次被人敲响,而那来人,也让开门的方大川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