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今夜要批阅折子不能陪她用晚点,所以御膳房只送来一人份额的吃食。虽然得宠,可钮祜禄氏毕竟只是拿着贵人的份例,吃食再精致肯定也是比不上在家里的。亏得长春宫的主位是僖嫔这个闷嘴葫芦,有时候吩咐人截了僖嫔的晚点她也不敢吱声,不然贵人位分的东西哪里满足得了她?嫌弃地推开御膳房送来的菜肴,钮祜禄氏只吃了一碗从僖嫔处截来的上汤素面便就足够了。
可渐渐的,钮祜禄氏就觉得不大对劲,身上渐渐痒了起来。撸下袖子一瞧,手臂上竟已经起了一小片红疹。
“冬梅,将镜子拿过来!”钮祜禄氏叫嚷着。
她的心腹自然不敢怠慢,去取来一枚小铜镜。钮祜禄氏定睛一看,眼皮已经浮肿了。偏偏此时外头的小太监却来报说御驾还有一段路就要来到长春宫。钮祜禄氏连忙让人拿来凉水冷敷,可始终没办法让浮肿给消下去。
等到康熙进来偏殿的时候,原本的娇艳佳人像是换了一张脸那般,肿胀得完全看不出原本美貌的样子。不得不说,虽然见过许多大风大浪,可康熙还是有些被吓到了。让人去叫太医过来,安慰了钮祜禄氏几句后便领着李德全到了承乾宫。他在长春宫收到了惊吓,急需一个小美人儿安抚他的心灵,陈常在就是最好的选择。
后来才知道,那碗上汤素面可是用上好的虾仁蟹子汤做底的,钮祜禄氏吃了满满一碗,怎么可能不发作?偏生这事儿她又不能声张,免得叫人知道她以下犯上,倒霉的就是她自个儿了。眼看着不能为自己出气,钮祜禄氏只能将自己关在屋里好好养着,争取早日养好再出来争宠。
“主子这一遭真是妙,叫钮祜禄庶妃吃了个哑巴亏。”锦绣站在安和身后替她垂肩,“僖嫔娘娘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子稍稍一提点她就明白,这回她也总算是出了一口气。”
“长春宫偏殿那个年轻气盛,以为自己得宠就能称霸后宫。僖嫔可是伺候皇上二十多年的老人了,被一个没名没分的庶妃欺负,她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我不过是稍稍一提点她就知情识趣,可见心里是有多讨厌那丫头了。”安和啖了一口热茶,“只要那丫头一直住在长春宫,那么僖嫔就能变着法子折腾她。这宫里折磨人的法子多着呢。”
“主子说得是。”锦绣又道,“奴婢已经给大爷传了话,过几天大爷就该下帖子请喜塔腊大人去茶馆吃茶了。要奴婢说钮祜禄庶妃还真是天真,就想着往六阿哥后宅添人,难道不知道六福晋阿玛就是礼部侍郎吗?她自己阿玛还是礼部的一个郎中呢。”要弄死一个正五品官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她不是天真,她是愚蠢。”安和嗤笑道,“真以为自己得了皇上的青睐就可以肆无忌惮,当年刘氏那样的得宠,后来还不是泯灭后宫之中。多少人眼睛都在盯着,巴不得这些不稳重的丫头赶紧掉队,别碍着她们分宠呢。”
“主子看得通透,只可惜钮祜禄庶妃都被这荣华富贵迷住了眼,真以为恩宠能长盛不衰。”锦绣柔声道,“只是主子这回跟僖嫔交涉,僖嫔会不会反咬主子一口呢?到时候要是皇上怪罪下来,僖嫔将过错都推到主子身上,主子岂不是吃亏了?”
“你瞧着皇上的意思是要为钮祜禄氏寻根问底么?”安和淡笑道,“皇上是什么性子我知道,僖嫔也知道。他对钮祜禄氏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这宫里有的是王贵人、陈常在、宁庶妃,一个生病的妃嫔怎么可能叫皇上牵肠挂肚?你没听说皇上在钮祜禄氏病发那夜直接去了陈常在那儿吗,要真是心疼她的话,皇上早就留下来陪她了。再说了,僖嫔就是要将过错推到我身上来,她又有什么证据?我可没有让御膳房的人给做虾仁蟹子汤。”
康熙看似多情,实则却是最无情的那个。
“那倒是。”锦绣笑道,“不过主子‘无意’说起此事罢了。”
“要我说,皇上见着钮祜禄氏起疹子后的样子,便是她养好了也没用。”安和没有亲眼看到当时的盛况,可听说这一次发作却是十分厉害的,等太医去到长春宫的时候钮祜禄氏已经胖了一圈,眼皮、脸颊跟嘴唇都肿得厉害,到后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线,话都说不利索了。亏得康熙走得早,不然肯定要留下更大的心理阴影。
“奴婢听魏公公说过了,皇上让敬事房的人将钮祜禄庶妃的绿头牌挂起半年,说这段日子都不会去长春宫了。”锦绣想到当时的状况就想发笑,“半年的时间足够叫其他娘娘抓住皇上的心,钮祜禄庶妃这回就要倒大霉了。”
要倒大霉的何止她一个。苏勒在法喀口中得知新进宫的钮祜禄庶妃跟她本家有这样的“宏图大志”要插手六阿哥后宅的事情,暗暗调查一番后便上了折子,言说钮祜禄庶妃阿玛玩忽职守。康熙虽然没有削了钮祜禄氏阿玛的官儿,却是将他从正五品郎中降为正六品礼部主事。钮祜禄氏的阿玛本就不是出彩能干大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熬了十几年才熬到正五品郎中的位置上,这样一贬官,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有出头之日了,更何况苏勒还在看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