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保住了,恭喜你们啊。”花澄的红唇绽放出美丽的笑容,“可别忘了,你们还抵押了其他的部分呢。手,脚,大腿,眼珠子……再加把劲儿,把身体的其他部分赢回去啊。”
三人面色又凝重下来,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周氓。
周氓在位置上坐下来。
花澄突然转过头来,他的脸上还挂着笑,一双灰白色的眼珠子瞪地极大,“咱们再来加点儿注吧,我看要不然你也提不起劲来赢。每一把以你的身体部位作为赌注,你跟他们比好不好啊?”
周氓瞪大了眼睛,浑身汗毛倒立。一部分是被花澄所说的话给吓的,一部分是被他这堪比贞子的面容给吓的。
“好了,第一把,你要赌什么?”花澄问周氓。
周氓看了其他三人一眼,他想起托尼的忠告,让他除了喊人不要说其他没用的话。托尼说过,他在外面看着他,托尼像他担保过,他一定不会有事。
所以周氓生生让自己从花澄那张可怕的脸上移开,他动动屁股坐好了位置,然后伸手将牌推了出去,开始洗牌。
“他们怕花澄利用程序遥控麻将机,所以提出自己手洗麻将。”这是之前在监控室里托尼告诉他的话。
桌子上的每个人,都将目光死死盯在周氓脸上,仿佛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
而周氓,则开始发挥他那愚钝的承受能力,将一切尽在眼前的危险全部摈除在外。
他的眼睛和注意力,此刻全在桌面上,他手下的麻将上。他努力张开所有的毛细孔和细胞,去感受手下的每一张牌。
其他三人也很快加入洗牌的进程,片刻之后,麻将被重新整整齐齐地推出来。
周氓迅速地扫了一眼桌面上所有的麻将,然后他看向其他三人。
对面的瘦长脸大嘴巴男子眼神阴鸷地看了周氓一眼,扔出骰子。
跳牌,端牌。
眼镜男和胖子紧跟其后。
周氓松开西装袖口的纽扣,在西裤上将手心的汗擦干净,开始码牌。
然后他连输了三把,对面的三个人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你已经把你的两条腿和一只手输掉了。”花澄气急败坏地伸手揪住周氓面颊,大概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个人还能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桌上的牌。“你以为我是随便说着玩玩的吗?啊?!”
花澄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甩出一把刀,堪堪扎在周氓放在桌上的手上——中指与无名指之间。
“是不是要我切下一根你的手指头,你才会害怕起来?”
周氓看了一眼手指间的尖刀,他能感觉到右手的指缝间已经有了刀刃划出的口子。
他扭头看向花澄,表情木楞,眼神呆滞着,张了张嘴:“还、还没完呢。”
颤抖的声音将他的胆子泄露的一丝不剩。
花澄瞪着他。
周氓实在受不了他的眼睛,将视线聚焦在花澄的嘴唇上,他深吸一口气,说:“你,你着什么急……我都没……着急……不是还没……输完吗?我……会赢回来的。”
花澄忽然笑了,是被周氓这副蠢样子给逗笑的。他唇红齿白,下巴又好看,声音如银铃,如果不看那双眼睛,其实是很让人喜欢的。
“好。”花澄将刀扔到一边,还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创可贴把周氓手上的手指包起来:“你好好打,打赢了,澄哥就把这座赌场赏给你。可你要是输了,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哦。”
周氓没再搭理他,他现在的全副身心都凝聚在桌上的麻将上。
方才的三局,已经让周氓见识到了旁边这个眼睛斯文男子的实力。很显然,对方也是各中高手。
“我要换牌。”周氓忽然出声道。
眼镜男立刻脸色一变,对面的瘦长脸男子一拍桌子:“凭什么你说换牌就换牌?”
“既然是比出老千谁厉害,那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摆到台面上来。”周氓毫无惧色地与对方直视,“这副牌已经被你们做满了记号,我实在用不了。换一副新的,大家各凭本事。”
只见这三人陡然面如死灰,周氓还心想他不过是说了实话,为何这般大的反应,就感到身边的花澄猛地站起来,指着瘦长脸男子,“贱人!老子准你们用牌换回狗命,你们竟敢暗算老子?!”
原来他现在才知道他一直被人家联合起来打?周氓心中不由惊讶,这个花澄看起来凶巴巴的,牌技是有多差才连这个都没发觉?
枪是装了□□的,周氓只看到花澄站起来,下一刻就听到对面的瘦长脸嗷的叫了一声。一抬眼这才看到,对方的肩膀上已经有了一个黑洞,正汩汩留着血。
“重新拿一副牌。”花澄喊了一句。
很快,门被推开,托尼端着一副崭新的牌进来,恭敬地道:“澄哥,新牌到了。”
“滚出去。”花澄没耐心地吼道。
托尼安抚下地看了一眼周氓,转身出去把门关上。
忽然花澄在周氓脑袋上狠狠拍了一下,“你傻啊?怎么不早说?”
周氓瞪大了眼睛,他很内心狂喊:大佬,这么一目了然的事情,我以为傻子都知道?
但是他闭紧了嘴巴。
其他三个人动作有些迟疑,医生和护士已经把瘦长脸男肩上的子弹取了出来,替他把伤口包扎好了。
花澄把枪啪在桌上,“都给我好好的打,今天晚上,赢的人才能活着走出这里。”他指向那那三个人:“别把我的仁慈当做你们不要脸的资本,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机会,再耍花招,我会直接送你们上路。”
四个人全部疯狂洗牌,尤其是眼镜男和周氓,他们都想在洗牌的过程中,拼尽全力给每一张牌做上自己的记号。
记牌是出老千最最基础的一步。周氓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从小在麻将馆里长大。他的养父,他的姐姐,甚至他母亲,他们家的各种七大姑八大姨,没有一个人不打麻将的。而周氓早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在摸一边牌的情况下记住桌面上的每一张牌。在十五岁的时候,在赌桌上一天得的钱就够他们全家人半个月的生活费。他的母亲将周氓暴打了一顿,并让他发誓,此生都不会以赌为生。
每个人的牌都摸好了,现在,瘦长脸和胖子都紧紧盯着眼镜男。而眼镜男,则紧紧盯着周氓。周氓盯着牌。
“看牌!”花澄猛一拍桌子,“都看人干什么?眼珠子不想要了?”
所有人都把眼睛收回去。
“九万。”周氓打出第一张麻将。
眼镜男也甩出一张四万,镜片下的目光似乎在反射着寒光。
另两个人,一个出条,一个出筒。越到后面,越会发现,眼镜男和周氓打的是同一个牌色。
这一局持续的时间格外久,瘦长脸和胖子两人都已经先暂时赢了——虽然是这样,然而谁都看得出来,这是眼镜男和周氓两个人的老千技术角逐。
如果这一局周氓撕开了眼镜男这个口子,那么,后面他将会势如破竹,直捣黄龙;而这一局如果周氓输了,那么,他也将彻底失败,再无反击之力。
两个人都十分紧张,眼镜男多次摘下眼镜擦拭上面的汗水,而周氓,他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了。
现在,桌上还有最后两张牌。按照顺序,眼镜男两张,周氓一张。
其实那三张牌是什么,两个人早就知道了。两人所需要的牌,都在那三张里。但是按照概率来算,眼镜男拿到那张牌的几率更大。
就在心电转念之间,眼镜男已经摸起了那张牌——在众人的期待之中——然而他拿到的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牌——
就是现在!
周氓的眼睛死死盯着眼镜男手中的那张九条!只要他扔出来,周氓就赢了!
“呵呵。”眼镜男笑了一下,“你以为我会给你吗?”
他将九条收回去,打出一张幺鸡,“*。”
语调里似乎还带着嘲笑。
其他两人也笑出声来,等着周氓去摸牌,摸吧摸吧,反正你的九条已经被人吃了。
然而周氓迟迟不去摸牌。他只是慢慢地转过头,看向旁边整个已经处于出灵状态的花澄。
“澄哥,你……”周氓张了张嘴,“你看得懂不?”
花澄灰白的眼珠没有从麻将上移开,他只是爆了一句粗口:“麻痹你当老子智障哦?”
周氓把位置让开,“那你来吧。”
也就是在这时,眼镜男在霎时间变的面如死灰。
花澄慢慢把那张幺鸡摸起来,纤长如玉地手指点着周氓的牌一个个数过去,“……四、五、六……”
周氓简直目瞪口呆,他快被花澄这弱智一般的牌技给震惊了。
“是放这里吧?”把幺鸡放进去后,花澄还确认般地朝周氓看了一眼。
周氓默默捂住脸。
花澄把周氓的牌摊开,灰白的眼珠子里尽是猎奇的兴奋神色:“清一色,对对胡,四条杆,杠上开花,你们看得懂吗?嗯?渣渣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