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门,灵魂是窗……我……终于拯救了……自……己,拯救了自己……”劾里不说到这,眼睛一闭,溘然长逝。
这一次,他真是耗干了神力,死的透透的了。
“不!您救了我们所有人!啊啊啊啊!”完颜塔娜抱着师父的遗体,仰天长啸。
周围所有女真人,不管野人女真,还是生女真,尽皆失声痛哭。
神的时代,终于结束了。
完颜塔娜擦干了眼泪,说道:“大酋长,按照女真的规矩,大萨满以及诸位萨满,应该葬在山林之中,让他们魂归尘土。而阿林和大萨满的遗体,应该葬在最粗壮的那棵树下。”
白佳玉看着一抔抔土洒在阿林的身上,渐渐把他身体掩盖,心中也是诸般念头混杂。要说阿林和劾里不,其所作所为,无所谓对与错。
如果阿林做错了,他为什么会得到熊神的力量?
劾里不至死,都认为自己在拯救族人,最后也真的为了拯救山林而献出生命,这种人,不能不谓之执着。
野人女真骚扰鞑靼,甚至是同宗同祖的生女真,契丹之前则去欺负弱小的鞑靼,而现在,在狄奥多拉的带领下,去挑战强大的宋,而宋则通过建立城砦,挤压契丹的生存空间,所有之原因,都是一个,让自己的种族过上一个美好的生活。这个美好包安定、富足、健康,但为了达到目的,都不惜给其他种族带来恐惧、贫穷和疾病。
当然,发动战争着同样面临着恐惧、贫穷、和疾病,可为了明天,依旧会这样做,因为不做,也会坐地困死。而接受战争者,被侵略者,也是不得不应战,如果不应战,就会失去自己已经拥有的。
“不得不”,这才是战争最大的悲剧。
然而,有一些事情,又让你必须“不得不”,比如说现在的,天气转冷,食物紧缺。
这就是上天授意的“不得不”,在人能改变天之前,只能打下去了。
等阿林和诸位萨满入土为安后,白佳玉举起蛮尼战斧,大声道:“大萨满为了保护森林,献出了生命!我谷梵今日,在萨满及山神面前发誓,从今日起,我将带着所有女真人,包括野人女真,生女真,熟女真,奔向一个美好的未来!”
伊克站了出来,大声问道:“你说的美好未来,是带领我们投奔契丹么?”
“不,是加盟契丹!”白佳玉顿了一顿,大声道:“对,就是加盟,我们将拥有足够的自由!我们亦将为我们足够的自由而奋斗!”
“契丹?”伊克仰天大笑,问道:“我且问一句,契丹并未统一,而我们为之奋斗的契丹,又是一个什么国家?”
白佳玉微微一怔,是啊,大家为之奋斗的契丹,是个什么样的国家?或者说,在狄奥多拉心中,未来的契丹,是个什么样子?
或许两人真的有些感应,想到这,他忽然明白了,大声答道:“我们为之奋斗的契丹,是站在海岸,遥望海中,已经看到桅杆尖头的一艘航船,是立于高山之巅,远看东方已见光芒四射喷薄欲出的一轮红日,是躁动于母腹中,快要成熟了的胎儿。”
伊克点了点头,说道:“但愿,但愿你没有骗我。”
“你放心,只要我在,女真就在。”白佳玉捡起魔剑,放回背上,又挥动大斧,大声道:“大家跟我一起,下山!”
走出深山,是阿林对野人女真许下的承诺,而白佳玉现在得到了象征大酋长权力的蛮尼战斧,又得到了萨满劾里不的首肯,众野人女真信奉神明,也大声欢呼,跟他一同下山。
下山的路上,伊丽琪火气混着醋劲,一气儿涌了上来,薅住白佳玉的耳朵,就往队伍旁边拉。
旁边的完颜塔娜大怒,一把推开伊丽琪,喝问道:“你干嘛?”
“我干嘛?我打我老公,还需要你管?”伊丽琪也不示弱,伸手在完颜塔娜肩膀一推,她臂力强劲,又加上一肚子气,这一推直接把完颜塔娜推了个趔趄,倒在地上。
完颜塔娜在女真人面前丢了面子,十分委屈,又想这白佳玉有了媳妇,为啥还答应娶自己?小嘴一扁,立马哭了起来。
白佳玉忙把完颜塔娜扶起,此举更激惹了伊丽琪的火气,她一把将白佳玉的手拍开,吼道:“放手!”
二女这一闹,周围女真人都停住脚步,围了上来。女真人很是淳朴,像这二女争夫,在动物界里也是司空见惯,一个个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有一些年轻人在旁起哄:大酋长,咱女真人不嫌弃媳妇多,娶一个是娶,睡俩也是睡!还有的年轻人拍起了马屁:咱大酋长是蛮尼大神选的英雄,媳妇多了,也能生小英雄!
白佳玉上不去炕下不来台,很是尴尬,他一瞪眼睛,大斧指向前方大树,大声道:“杵这儿干啥啊?那啥,天都要黑了,还不走?”
“走走走!”伊克嘿嘿一笑,大声道:“大酋长要用家法了,你们还看啥看啊?走走走,先下山!”
等大家再启程后,白佳玉低声对完颜塔娜道:“那啥,你先跟他们走,这野丫头我处理。”
完颜塔娜瞪了伊丽琪一眼,小声道:“你之前说的话,算数,是么?”
白佳玉点了点头,正色道:“你放心,我记着呢。我白佳玉,今生今世,都会保护你。”
完颜塔娜听到这话,破涕为笑,朝伊丽琪一仰头,连蹦带跳的,走到了队伍前面。
完颜塔娜走后,伊丽琪扭过头来,在白佳玉胳膊上狠狠一掐,恨恨地说道:“你是不是见到个女的,就要保护人家周全?对姐姐是这样,对我是这样,对这个狐狸精也这样?”
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白佳玉说着,挽起袖子,把右臂伸到伊丽琪身前,道:“你看看,我命都没了,你也不问问?”
伊丽琪低头看时,白佳玉手臂上,血痂密密麻麻,连成了一大片,有些地方血痂脱落,露出白色的疤痕,和旁边古铜色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看样子,应该是在地面上拖行或者高处滑下,摩擦而成。一想到从高处坠下,她就想起了伊克跟自己说的,白佳玉从山崖上掉下去的事,满腔妒火都化作了担心,但嘴上还是不饶:“你到底怎么回事?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