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年纪这样小。看着像是贫苦人家出生,竟有这么大的才华。”
也有人不屑,“能写文作诗又有什么用?你们别忘了,后面还有武试,文物第一才能当上状元第一甲!”
这些人盯着龙绯云纤细的背影,都生出轻慢的心思。
跟在她身后的羯转过身子,隔着纱帽,眸光从这些人身上划过。
无形的杀意尽显,让那些小声说话的贡生都闭了嘴。
站在羯一米八的高个之下,穿着男装的龙绯云不像是他的主人,更像是他的弟弟。
龙绯云轻轻拽过羯的衣袖,道:“不用去管他们。又能者行之,无能者笑之。蝼蚁之言,不足在意。”
羯听了她的话,垂下湛蓝色的眼瞳,静静的望着小小姐抓着他衣袖的手,整个人安静下来。
常清站在她的身后,自龙绯云出现之后,他就一直揉着肚子。
揍人不成,反被揍的常家嫡公子,哪有脸回去告状。肚子上挨得美人一脚,到了今天还在隐隐作痛。
罢了,那么快痊愈,他也少个念想。那日一别之后,他调用了常家不少人,去寻找紫衣佳人的踪迹。
雍州城中也有不少美人,但见过紫衣美人那样的绝色之后,世间的庸脂俗粉哪能再入他的眼睛。
今日见到云翡之后,常清的眼睛可谓是亮得发光,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摆,好声好气开口:“云公子,好久不见!”
龙绯云撩了一下自己白色的发带,懒得理他。
常清忍着脾气,想到眼前这人可恶得很,上次割断了他的裤腰带,让他在那么多贱民面前丢了脸。
但要不是跟云翡结下梁子,他也没有机会见到紫衣佳人那样的妖姬绝色。
常清看了看左右之后,拿了一锭银子递到了她手边上:“只要你肯告诉我美人的下落,你要多少,只管开口!”
龙绯云终于有了一点反应,促狭一笑:“常公子这是打算贿赂我?”
常清一愣,脸色难堪,“姓云的,你别胡说。我只是想知道美人的下落而已,至于其他的,咱们各凭本事。”
“你把身上所有值钱的都给我,我可以考虑。”龙绯云慢悠悠说道,目光在他身上打量。
常清被她看得一阵窘迫,一脸的不甘心,还是依言从腰带里、袖子里拿出不少金银,一股脑地要塞在了龙绯云的怀里。
龙绯云没让他碰到自己,只是示意他将这些金银交给她身边的人。
常清嘟囔着哼了一声,“一个穷书生也学人家讲排场,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来殿试都没带个仆人,你倒是会讲究。”
龙绯云懒得理他,吩咐了羯一句:“将这些金银收好,谁要是敢跟你要回去,你只管剁了他。”
“是!”羯应了一声,将常清双手奉上的金银锭子,全都收到了袖子里。
常清眼瞧着自己的钱财一分不剩了,心里空落落的,每天身上塞那么多金银习惯了,没了那些俗物压身,他走路都觉得打飘。
“云翡你快点告诉我她的下落!”
龙绯云慢悠悠地看了他一眼,“常公子,你问得是谁呀?云某一介贫苦书生刚来雍州城,哪认识什么美人!莫不是常公子喝花酒的时候,喝坏了脑子,问错人了。”
淡蓝色的衣袖一展,她就震开了常清的手。
常清的面色就好比开了染坊,红绿都有,气了好一会才组织好语言,“云翡你这小人,你骗本公子的钱,又伤了本公子的心。本公子饶不了你!快把钱还回来……”
殿试开考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宫门前来了不少御林军,而且是由祁道远亲自带兵。
这还不够,这次礼部派来的监察,竟是狄蔓。
接连看见了两个远远走来的老熟人,龙绯云心口一震,眼底掠过搅动的涟漪。
狄蔓这是……真的与祁道远在一起了?
“宫门禁地,不得喧哗!”还未走近,祁道远一声呵斥,就让眼高于顶的常清不敢再造次。倒不是畏惧祁道远的官职,而是为他在沙场上磨砺出的血性所震慑。
这些贡生都是笼中金丝鸟,极少见过皇城繁华以外的景象。稍稍一点震慑,就能训得他们服帖。
祁道远走近之后,自然也看清了龙绯云的容貌,震惊开口:“是你?”
比他反应更大的是狄蔓,狄蔓手中的圣旨差点握不住,要不是这么多贡生眼睛望着,她真想不顾一切地抱住龙绯云。
“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死!那些五城司马都是些吃干饭的混蛋。”
狄蔓穿着深红色的朝服,戴着同色纱帽,比之两年之前更加成熟稳重,显露出超乎女儿身份的隽美秀逸。
这份稳重在见到龙绯云时彻底打破了,她眼底泛红,似哭似笑地盯着龙绯云,更是不顾一切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像是害怕眼前人只是一阵云烟,风一吹就会消失。
龙绯云也在望着她,赤瞳中光芒流转。狄蔓算是她唯一的亲人,朋友,自己消失了两年,音讯全无,才是真正的混蛋。
当年的龙家大小姐早已不在了,她是云翡!
归来,只是要颠覆这天下。
两年的天堑,谁都无法跨过。
龙绯云望着她,眸光兜兜转转。最终,眸中的光影消逝,她冷漠坚定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赭红为底,上秀苍鹰。您应该是礼部官员。”龙绯云抽回自己的手臂,在狄蔓惊愕不解的目光之中,抬手行了礼节。
这般恭敬,就像是她们从未认识过。
“在下云翡见过礼官。云翡出生于江南云乡,从未有幸与礼官相见,礼官应该是认错人了。”龙绯云一字一句道,从语气到神色,都不像是伪装,无比的疏离陌生。
在狄蔓失态之前,她必须要点明自己的身份,不能让任何人怀疑。
相见不相识,或许是她唯一能保护故人朋友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