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偌贤淡声询问:“笙儿,睡醒了吗?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安笙起身靠坐在床壁,眸光清清冷冷的看着他,那般犀利的眸子,竟让白偌贤有几分心虚。
她淡声问道:“宁王离开了吗?”
白偌贤有短暂迟疑,苦笑:“你果真没有睡。”
可即便没睡,她被点了穴道,后面说了什么,她也是不知道的。
安笙浅然而笑,对于此刻的处境,竟没有丝毫的担忧:“宁王一定不肯交出解药吧,他为人阴狠狡诈,想必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威胁皇上。”
白偌贤却面色沉重,顺势握住她手臂:“宁王要将你带回封地才肯给你解药,安笙,他已承诺不会伤害到你,至于宁王与皇上之间的争夺,你只要不介入,便可全身而退。”
安笙哼笑,看着她的目光总让白偌贤觉得极是陌生:“宁王带我回封地,自然是要以我和腹中胎儿为质,以此来威胁皇上。师父聪颖过人,安笙倒是想请教,我该如何全身而退?”
白偌贤回道:“你只要乖乖扮演好一个人质,便能全身而退。”
安笙淡漠的看着他:“师父的意思,是让我配合宁王威胁皇上吗?宁王想要的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他要的是北盛皇朝的江山,是皇上的命。”
白偌贤低吼道:“那你的命呢?如果皇上在乎你的命,他就会向宁王妥协,他就不会将你丢在白府门口,安笙,你醒醒吧,他不在乎你,他只在乎他的江山和他的命。”
他自然知道这样很卑劣,可是,为了能让安笙活着,他必须这么做,只有安笙恨上君修冥,她才能乖乖的做一个人质,她不妄动,宁王才不会伤害她。
安笙抬眸,淡雅而笑:“可皇上一死,天下大乱,民不聊生,到时又会死多少人呢?安笙的命不值钱,抵不过天下苍生。”
白偌贤冷声道:“那是他的天下苍生,又与你何干。”
安笙仰头看着他,讽刺的笑:“他是安笙的爱人啊。”
“安笙!”白偌贤气得不轻,他真不知道君修冥给他下了什么*药,让她如此死心塌地。
安笙淡然而笑,翻身躺回床榻,背对着他问道:“师父打算何时将我交给宁王?”
白偌贤回道:“明日。”
如果可以,他真想守着安笙,可是,他必须留下来等待时机。
翌日,天蒙蒙亮的时候,白偌贤将昏睡着的安笙抱入宁王府,亲手交到了君宁手中。
天光微亮,吻在女子苍白的面颊,竟莫名的泛着一股疼痛。
白偌贤不知为何会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好像他这一次的放手,便是天涯永隔。
君宁依照昨日所言给了她解药,白偌贤把过脉之后才稍稍放心,在暗地里安排了数十名隐卫,只准备伺机而动。
他再次提醒:“希望宁王遵守承诺,保她平安。”
君宁笑意温和,点头应承:“你我结盟许久,难道白少爷还信不过本王吗?本王的承诺,何时失言过。”
此时,安笙在君宁怀中苏醒,她微眯的眸中,几乎没什么温度。
并没有挣扎,她只是一直盯着白偌贤,那样陌生的目光,让他心疼。
白偌贤牵着她的手,低声呢喃:“别怕,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回到我身边。”
安笙微弯了唇角,却是嘲弄的。
她不是怕,她只是心疼而已,他是她最亲的人,最终还是背叛了她,他将她亲手交给了宿敌。
他也许不懂,但安笙却明白,前往封地,对于她来说,那是一条不归路。
为了防止君修冥中途拦截,前往封地的路上,君宁再次给安笙服用了毒药。
只是给她服用毒药后也给了一些可以暂时压制毒性的药物。
路途奔波,安笙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变得越来越糟,基本吃不下什么东西,又孕吐的厉害,人迅速的消瘦了下去。
连君宁都不得不佩服这个女人,分明痛的几乎痉.挛,她却从未喊过一声疼,全身都被冷汗打透了,却不曾留下过一滴眼泪。
马车中,两人相对而坐,他的目光淡淡落在对面女人脸上,那张绝世的面容,惨白的早已没了血色,却不见丝毫狼狈。
她很平静,平静的近乎冷漠,对别人,也对她自己。
君宁轻笑开口:“贤妃娘娘的隐忍,本王折服。”
安笙落在窗外的眸光迟疑的转到他身上,唇片一开一合,淡淡道:“宁王过奖。”
君宁摇头叹息状:“只可惜,偏偏是君修冥的女人。”
安笙哼笑,毫不掩饰讥讽之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大,又有几个女人不想做帝王的女人,您的王妃,您喜欢的公孙淑媛,不也是为了做皇上的女人弃你而去!皇后之尊,岂是一个小小宁王妃可以比拟。”
三言两语,轻描淡写间,便激起了君宁怒火,他如狂怒的猛兽般扑过来,双眼血红,手掌紧掐住安笙咽喉,越收越紧。
安笙呼吸逐渐困难,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不屑的笑:“我劝王爷还是稍安勿躁,我若死了,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君宁真是恨不得立即掐死她,这个女人总能轻易的踩在他痛楚,可是,他亦明白这个女人对她的价值,他自然不能让她死。
他怒气冲冲的将她甩开,砰地一声,安笙的脊背撞击在僵硬的车壁,疼痛从小腹中清晰传来。
她双手紧捂住腹部,猛烈的咳起来,唇角又是一缕鲜红缓缓流下。
君宁微慌,若此刻将她弄死了,只会坏大事。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来人,将大夫找来给她看看。”
不多时,一年迈的老者进入马车内,那老者在她面前蹲跪下来,两指按在她手腕内侧。
安笙甚是不以为意,眸光随意望向窗外。
须臾后,那老者收回手臂,拱手对君宁道:“回禀王爷,她的病老夫医不了。”
君宁淡笑回道:“哦?这天下还有顾老医不了的人吗?”
“老者只能医病,医不了毒,更医不了心。”
听罢老者的话,君宁微摆了下手臂,示意老者退下。
而后,邪气的目光淡淡游移在安笙身上,嘲笑道:“你有心事?怎么,想他了?”
安笙淡淡的笑,轻描淡写的道:“想与不想,又能如何?心若在一起,天涯亦咫尺,心若远离,咫尺亦天涯。”
君宁讥讽道:“你觉得他的心会和你在一起吗?他的心里可还放着那个女人,只要你走了,那个女人才会回到她身边。”
安笙反唇相讥:“王爷的心里不是也曾有过公孙淑媛吗?如今不是依然将她拒之心门外。原来王爷也并非长情的男人呢。”
君宁能返回封地,就证明他已经舍弃了公孙淑媛。
他的目光不由得冷了几分,带着些许怨恨:“一个背叛了本王的女人,本王还要对她从一而终,是不是讽刺了点儿?”
安笙看着他笑,三分嘲弄,七分无奈:“如果爱有了附加的条件,那便已经变了味道。如果王爷真的爱她,别说是背叛,即便是她要杀你,你仍然阻止不了自己的心去爱她。”
君宁冷冷道,忽而又嘲讽的笑:“安若离,本王倒要看看,你对君修冥的爱又有多深。”
在不久之后,安笙就向他证明了,在这世上有一种爱,叫做无怨无悔,有一种坚持,叫做忠贞。
细雨如丝,淅淅沥沥的下了一个午后,养心殿中,君修冥半依在椅榻之上,专注的看着手中奏折。
而夏侯渊站在他面前,躬身禀报着:“回禀皇上,宁王已经顺利到达封地,我们的人一直尾随着,一路保护着贤妃娘娘安全。
不过路上好像还有白偌贤的人,只是,宁王似乎并没有给娘娘解药,一路车马劳顿,娘娘似乎消瘦了不少。”
夏侯渊说完,依旧躬身俯首在原地,等着君修冥的示下。
偌大的宫殿内,气氛寂静的有些骇人,空气中只有细微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