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很沉重。
“别国的聪明人心里明白,在召南当了十几年质子的柏舟已经把心给了召南,他这般做,是想要把周北拱手让给召南,让给已经成为召南新君的兄弟卫风,可只有柏舟自己与我们兄弟几人才明白实情,柏舟他的心从来没有给过召南,哪怕我、你还有阿风都是召南人,他的心,从来都系在他的国家周北之上,可是……”云有心为叶柏舟感到悲伤,“他一直心系着的国家却早已放弃了他……”
“所以,柏舟回来,不是为了要助召南一臂之力,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复仇。”
若非如此,他大可不必回到周北来,依召南的军力,击溃周北军夺回北疆之地是迟早的事情。
柏舟回来的目的,是为了复仇,为了亲手毁了生他养他却又弃他的周北。
若他没有猜错的话,周北当今圣上,柏舟的生身父亲,只怕已成了柏舟的傀儡,若非如此,他怎会残杀忠良,维护柏舟,任他为所欲为?
“长情,柏舟这是要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啊……”云有心面露痛苦之色。
他想救自己这个兄弟一把,可他却无能为力,人的心,向来是这世上最难救赎的。
夜色浓沉,像人心,已经黑暗里的人心。
可夜色算再如何浓沉,总会有晨曦将其打破,可人的心呢?人心中的黑暗,又当如何来抹去?
在云有心醒过来的时候,皇都南城门外。
沈流萤叉着腰气喘吁吁地看着面前高高的皇都城墙时,已是在路上耗掉了整整一天时间,她觉得,要不是叶池玉那小子精明路上假装可怜兮兮地拦了一辆顺路的牛车来坐坐,只怕他们今夜不休息不睡觉地赶,赶到明天天亮都赶不到皇都。
叶池玉看着沈流萤气喘吁吁的模样,一脸的嫌弃,道:“你都坐了大半天的牛车了,居然还能走得这么累,你平时都是吃什么的啊?没病没样的,居然连我姐都不如。”
“你居然说我连你姐都不如!?什么眼睛啊你!?”沈流萤十分不服气,当即伸出手扯叶池玉的脸,“走累了不让喘气啊!?你以为像你一样有着用不完的精神劲儿啊!?”
“你,你别掐我的脸!”沈流萤那细细嫩嫩的手指一掐上叶池玉的脸登时便让他红了脸,他赶紧打开沈流萤的手,恶狠狠地瞪着她。
在这时,只见城墙上有火光晃动,叶池玉心一惊,赶紧拉上沈流萤的手,拉着她蹲到正在春日里疯长的高高草丛里,蹲下身后立刻抬起手来捂住她的嘴。
与此同时,城墙上有大喝声传来,“什么人在下边!?”
城墙上的人边说边晃着手里的火把,认真地盯着城墙下边看了好一会儿,确定没有人后才走开,继续于城墙上巡守。
叶池玉这时吁了一口气,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方才一个紧张竟然抬手捂住沈流萤的嘴,惊得他面红耳赤,赶紧收回手,为掩饰自己的尴尬,他小声骂沈流萤道:“都怪你喊这么大声!咱们差点被发现了!”
沈流萤白叶池玉一眼,“刚才是你喊得比较大声吧。”
“是你!”即便事实是自己喊得比较大声引来了城墙上守卫的注意,叶池玉还是一口咬定是沈流萤。
“成成成,是我是我。”沈流萤不欲与叶池玉这么个小孩子争辩,叶池玉听着她承认,得意地抬起了下巴,“本来是你。”
沈流萤觉得这小少年根本是蹬鼻子上脸。
只听叶池玉压低音量道:“皇都现在城禁很严,每日一到戌时便是关上城门,戌时一过,城里的人不能再出来,城外的人也不能再进城去,算是白日,进出皇都都还要做身份盘查。”
沈流萤看着不远处高高的城墙,在看一眼那关闭得严严实实的城门,倏地拧起了眉心,道:“照你这么说,咱们岂不是今夜进城无望,明日进城也无望了?”
叶池玉点点头,泼了沈流萤一盆大大的冷水,“是。”
因为照目前皇都的情况,他肯定是不能进城的,而这个在周北没有身份的召南女人更不可能得进城了,不被守城的侍卫抓起来送进牢狱里才怪。
“是你的头!”这回轮到沈流萤恶狠狠地瞪叶池玉,“你怎么不早些说!?”
依她的本事,根本没能力翻过这种要命的高墙!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叶池玉十分不服气。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沈流萤抬手又要掐叶池玉的脸。
在这会儿,紧闭的城门由里边打开了,继而驶出来一辆乌篷马车,沈流萤见着,当即问叶池玉道:“你不是说了一旦关了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了么!?”
“那只是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叶池玉还是不服气,“我又没说那些有身份有地位的大人们也是这样。”
“……”沈流萤用手指在叶池玉脑门上崩了一记栗子,当此之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飞快地对叶池玉道,“叶池玉,你在这附近找个地方先躲起来,我很快回来!”
沈流萤说完,盯着从他们身旁不远处驶过的马车,拔脚窜上去跟上。
“沈流萤!”叶池玉见状,惊呼一声,这是他第一次唤沈流萤的名字,因为紧张,脱口而出。
显然,他不放心沈流萤。
可,他根本跟不上马车的速度,亦跟不上沈流萤的速度,因为这会儿的沈流萤,竟能跑得如同马车的速度一般快!
叶池玉此时因为紧张,根本无心惊诧于沈流萤这夸张的速度,他面上写满了不安,害怕沈流萤会出事。
是以,他没有依沈流萤的话在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她,而是循着马车驶去的方向跟了上去,虽然他跑得不快,但他却未留下等待。
叶池玉一边跑一边咬牙切齿地骂沈流萤道:“死女人,怎么能这么乱跑!”
也是在这时,叶池玉发现,这个名叫沈流萤的召南女人,好像进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总是想着她,看见她笑觉得开心,这会儿她跑开了他担心得不得了。
难道……这是姐姐说的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这般一想,叶池玉立刻面红耳赤。
沈流萤眼中,叶池玉完全还是个孩子,压根没想过他会对她生了喜欢的心思,只当是自己在代替叶芙蓉照顾照顾这个弟弟而已。
沈流萤此时之所以要追着这辆马车跑,是因为有了这辆马车,她能轻易进城了!
这辆马车既能轻易出城来,进城必定也容易,她没办法攀过高高的城墙,只能另想他法,而这辆马车出现得可谓十分是时候,根本是想喝水的时候立刻有人端了水到面前来。
嘿嘿嘿,她虽没有飞檐走壁的本事,但是运用墨衣之力追上这么一辆马车还是可以的。
沈流萤追着这辆马车离开了皇都城墙好一段,她确定这个距离不会引来什么人的注意时,她突然大叫一声道:“喂,前边是悬崖了!你确定要继续往前走么!?”
漆黑的夜,死寂的郊外,什么人都没有,哪怕是走惯了这条路的人,突然听到有人这么大声一喊,也会被吓得不清。
这赶着之人便是被沈流萤这么突然一声惊呼吓到了,只见他突然勒马,扬声“吁——”了一声,马匹高高扬起前蹄,而后停了下来。
马车停下来的同时只听车夫大声喝道:“什么人在作祟!?”
“作祟?不至于吧,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哎。”沈流萤叹息一声,人却是来到车夫身旁,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吓得他当即从驾辕上摔到地上。
坐在车夫身侧的打手打扮的男子此时不能再冷静,抡起手上的武器要朝沈流萤面门上劈来。
说时迟那时快,沈流萤往旁一个闪避的同时将左手中的三枚银针朝男子飞了出去,正中他的双眼及眉心!
只听男子一声嘶喊,也从驾辕上摔了下去,他手中的武器还好巧不巧地砸到他身上脸上,顿时砸得他昏了过去。
再看他那武器,竟是两把大斧头,沈流萤瞧着,眼角直抽抽,好家伙,要不是她躲避这点攻击的本事还有,岂不是要被劈得身首异处了?
不过——
沈流萤得意地抬抬下巴,拍了拍手,好在她一直有在发簪里藏些银针,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大块头大武器。
此时,车夫正处在震惊中尚未回过神来,沈流萤趁此机会将右手扣上他的脸,扣在他的眼睛前,嘴里阵阵有词的同时掌心流纹散发出幽幽红光。
待她收回手时,车夫两眼空洞,像没有神思没有感情的偶人似的。
沈流萤则是捏着下巴盯着厚重的车帘瞧,这车上有什么?人?外边这么大动静却也没个什么反应?
看看再说。
沈流萤伸出手,将车帘撩开,在见到马车里的人时,她怔住了。
“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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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萤萤见到了什么人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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