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小麻雀还睁着眼,不曾睡过。
只见他从小若源身上跳了下来,一蹦一跳地走到了长情身边,定定看着他闭起的眼。
这些日子跟在长情左右,小麻雀有时候总会像现在这般定定盯着他看,也不知它究竟在看些什么。
而自从云梦山下马车里那一次说话后,小麻雀与长情几乎没有再说过话,就好像他们互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似的,更多的时候好像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认识一样。
小麻雀站在长情身旁看了他许久许久,才听得它怅然地自言自语道:“从小就生长在人世的你,会选择站在妖界这边吗?会领着我们解开封印解救妖界吗?”
小麻雀的声音极轻极轻,轻得只有它自己才听得到。
它说完这自言自语的话,翅膀一扑,便飞出了山洞,飞到夜色里,飞到了外边的青葱大树上,在树枝与绿叶间来来回回地蹦跶着。
而就在它飞出山洞时,本是闭眼睡着的长情缓缓睁开了眼,火光映在他墨黑的眼眸里,令他的眼眸看起来明亮极了。
你会选择站在妖界这边吗?你会领着我们解开封印解救妖界吗?
这是小麻雀方才问他的问题,尽管它的声音低得好似在自言自语,可他还是听到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这个问题,他知道小麻雀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想要问他,不过它终究是没有问出口而已,因为它心中有顾忌,极深极深的顾忌。
生在人世长在人世从未接触过妖界更还身为半妖的他,如何能不让妖界子民顾忌?如何能不让身为妖界希望的破印军的它顾忌?
就连对他称呼的一身“殿下”,怕是它心中也有千般的不愿意。
而麻雀的这个问题,这些日子以来他也一直在心中问自己。
他虽不在乎这个人世是否平和安好还是生灵涂炭,是完好还是倾覆,可他爱的人生在这个人世,他视为手足的兄弟生在这个人世,他敬爱的师父生在这个人世,他在乎的父亲生在这个人世,即便他而今所做的事情已然是与人世为敌,可他仅仅是破坏封印而已,他还没有做出选择,还没有选择站在妖界那一边还是站在人世这一边,他若是选择站在妖界那一边,他便是选择与他所爱所在乎的所有人为敌。
而若他选择站在人世这一边,又怎对得起母亲不顾自己也要渡到他体内来的这颗妖元,怎对得起母亲深爱的妖界,怎对得起他身体里流着的一半妖血?
火光在长情眸中跳跃,却不是暖意,而是深沉的寒意。
长情看一眼自己怀里睡得稳熟的沈流萤,而后动作极轻极轻地将她从自己怀里移开,小心翼翼地将她放躺在地上,而后将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盖到了她身上,确认她没有醒来后慢慢站起了身,脚步轻轻地走出了山洞。
山中的夏夜带着一股如初秋般的凉意,尤其这南方山中的夏夜,凉意中还带着一股子湿意,凉得有些透骨。
长情走出山洞时,在山洞外的大树上蹦跶的小麻雀便发现了他,它停在枝头,盯着他看。
长情走到小麻雀所在那棵大树下,停下了脚步,然后轻轻一踮脚,人便跃到了树枝上,就在小麻雀所停着的那根树枝上。
月光照不到这大山的树林里,山洞里的火光也照不到外边的这株大树,长情与小麻雀根本看不到彼此,只是感觉得到而已。
长情坐在树枝上,背靠着粗壮的树干,任凉如水的夜风拂面,兀自开口道:“一起坐坐吧。”
小麻雀没有动,一小会儿后它才蹦跶着来到了长情身边,在树枝上坐了下来,然后问他道:“殿下怎么出来了?”
“没什么。”长情很淡漠。
小麻雀也没有再问什么。
少顷,忽听得长情道:“和我说说妖界的事情,如何?”
小麻雀抬起头,即便看不见长情,它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只听长情又道:“你若是不介意,便与我也说说你们破印军的事情,如何?”
小麻雀怔了许久,才缓缓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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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晚上10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