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心里的疑惑就像这十万大山上的浓雾,化不开,雾中的一切全都瞧不真切。
这木青寨的巫姑,在他心中的这片浓雾中又是否起到着什么作用?
木青寨中有一株参天巨树,粗壮的树干由泥土中拔起,怕是十个大人都无法将这粗壮的树干环抱住,这树上的枝干更是多得不可计数,这株参天巨树就在寨子正中央,以它的枝与干托起整个寨子,树伞如盖,浓浓密密,遮天蔽日,让人根本分不清这究竟是它的枝干树叶还是生长在它周围的其他树木的枝叶。
但是奇怪的是,这株本当栖息着许多鸟类的参天巨树上竟是一声鸟鸣都没有,一只鸟儿都没有。
不仅如此,整个木青寨亦是一只鸟儿都没有。
小麻雀扑腾着翅膀飞到这株参天巨树上,不一会儿便发现了这个异样。
它想不明白,如此充满绿意与生机的大树,怎么会没有鸟类。
没有鸟类,连一只虫都没有。
小麻雀觉得很奇怪,非常奇怪。
这种明明生意盎然的大树却偏偏给人一种死了的感觉,只有死了的大树,才不会招来鸟儿。
可这株巨树明明长得好好的,漂亮到了极点,绝不可能是一株死树。
虽然眼见为实,也的的确确这株巨树繁茂不已,可小若源却不禁然在心中问了问自己,这棵大树……绝不可能是死树吗?
巨树正南面有一间木屋,紧挨着巨树树干而建。
木屋前有几盆土,土中栽种着几盆不知名的花儿,朱砂色的花儿,开得正好。
此时正有一名容貌清丽,年纪约莫十七八的姑娘蹲在花盆旁,正拿着木瓢从身旁的木桶里舀出水来浇花。
就在这时,只听木屋内有老妇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那花儿啊,不用浇水了,就是浇再多的水,它们也活不过来……”
老妇的话语带有浓浓的苗人口音,可她说的却不是完全的苗语,而像是达木与巴依还有大山脚下那对药农夫妇和长情他们说话时那样的话,大山外边的话,说得极为不顺口。
既是说得不顺口,又为何要说外边的话?这浇花的姑娘一身苗人打扮,明明就是寨子里的人,却为何不与她说苗话?
姑娘听着老妇声音沙哑的话,先是怔了怔,然后将手中的木瓢放了下来,看着盆中开得正好的花儿,轻叹着气,不解道:“可它们明明都还活得好好的啊,您却为何总是说它们活不过来?您说的话,我总是不懂……”
这姑娘明明做一身苗人打扮,可她说的话……却不是苗语!
她说的话,一丁点苗人口音都没有,她说的,是大山外边的话!像长情他们说的那般的话!并且口音与长情他们一模一样!
“你不懂,你也不会懂……”老妇的声音依旧沙哑,就好像沙漠里就快渴死的人似的,可这姑娘既然有水来浇花,就不可能没有水来给这老妇喝,是以老妇不会是因为快要渴死才会有这般沙哑的声音。
姑娘伸出手抚了抚眼前朱砂色的花儿,神色忧郁。
她的确是不懂,就像她不懂那个人的心里会不会装下她一样。
“来,你进来。”屋里的老妇唤了正对着朱砂色花儿发呆的姑娘一声。
“哎,来了。”姑娘收回手,站起了身,拍拍裙子上的褶皱,转身走进了屋里。
木屋里布置得很简单,一张竹榻,一张竹案,两张藤编蒲团,分别摆放在竹案两侧,竹案上摆放着一只陶制香炉,炉中正焚香,淡淡的香味萦绕在屋子里,闻着能让人觉得静心,却又让人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香味,就像让人说不上来屋子外的朱砂色花儿是什么花一样。
至少走进屋里来的这位年轻姑娘说不上来。
那名老妇就跪坐在面南的那张藤编蒲团上。
老妇已经很老很老,老到她的脸上满是纵横的皱纹,仿佛刀刻一般深深刻在她的脸上,她很瘦很瘦,瘦得她面上身上那满是褶子的皮就像是贴在她的骨头上似的,她很小很小,小到她那双枯槁的手合起来才似有这年轻姑娘的手一般大,小到她身上本就已经裁缝得很小的衣裳却显得很宽大。
她的背早已佝偻,深深地往下压低着,低的几乎要与地面平行,她的白发早已稀松脱落,只留下少许裹在头巾中。
她就像一个已经即将要入土的人,给人的感觉仿佛随时都会咽下这最后一口气,可她坐在蒲团上却坐得端端正正。
因为是最虔诚的信徒,所以不管何时何地,她都必须对巫神保持着一颗敬畏虔诚的心。
她枯槁的手中正拿着一根青绿的蓍草。
“巫姑大人,您叫我可是有什么事?”姑娘走进屋,轻声着问。
对于这个瘦瘦小小仿佛说话大点声便会让她承受不住的巫姑,姑娘每次见着都会放轻声音,生怕惊了她。
“坐吧。”巫姑没有抬头看姑娘一眼,只是垂眸看着她手中的蓍草。
“是。”姑娘将裙子拢了拢,然后在巫姑对面的蒲团上跪坐下身,态度恭敬。
在这寨子中,没有人对巫姑不恭敬,也没有人敢对她不恭敬。
待姑娘坐下后,只听巫姑缓缓道:“有人来找你来了,一个双目有疾的年轻人。”
姑娘身子猛地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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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周末没休息,心那个塞啊~连续上两周班的感觉实在是太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