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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雯被打得直接翻倒在了床上,许久未有反应,就连痛呼声都没有。
苏光佑看着自己的手,眉头微皱,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下手太重了些,平日里习惯了逆他者亡,最是厌恶别人反抗自己。
“你……”苏光佑刚要开口,便见周雯捂着脸扭头朝他看了过去,眼里是刻骨的恨意和嘲弄。
“我绝对不会帮你的,你以为你那点龌龊的心思没人知道是不是?”周雯扬着嘴角,渐渐地眼里就笑出了泪来。
苏光佑被她一噎,原本脸上的一点关心神色迅速收敛,看着她,忽然就笑出了声,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坐到床沿上捏着她的下巴:“不写信也行,只要你好好伺候我一次,好好求我,我就保证,以后和姚景语有关的事情不再让你插手了,免得破坏你们之间的姐妹情意,你觉得如何?”
“你休想!”周雯被他捏着下巴洞眼部的,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苏光佑也不生气,反而是抬手在她光滑的脸蛋上磨蹭了起来,眸中泛着森森冷光,危险至极:“你想让我像大婚那天晚上一样,将你绑起来?”
周雯身子很明显地一颤,正要开口,小厮在门外头大声禀报道:“二爷,金姨娘病了,她身边的丫鬟小桃过来禀报说姨娘想见您一面。”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苏光佑抿着唇自言自语道,末了,看了十分狼狈的周雯一眼,终是站起身转身走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确定苏光佑不会再折身转回来,宝珠才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见周雯身上衣裳还算安好总算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但扶她坐起来时看到她脸上那个巴掌印又是一声惊呼,反应过来后就抹了抹泪:“少夫人,以后您别再和二爷对着干了,您是女人,如何敌得过他?到最后都是自个儿吃亏受苦!您看看芳馨园那位金氏,她就是懂得随机应变,二爷那么喜怒不定的一个人,却独独将她捧在手心上。”
说到后来,一边拿着药帮她抹脸,一边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横眉啐道:“那金氏肯定是因为二爷自成亲后都歇在您这里,所以故意装病将二爷叫了过去,少夫人,您可不能任她这样!”
在后院,男人的宠爱就是女人立身的根本,若是二爷厌弃了少夫人,以后她们的日子还不定得怎么难过呢!
闻言,周雯只是倚在床头面色虚弱地朝她笑了笑,并未开口。
不爱便不在乎他是不是对别的女人柔情蜜意,苏光佑若真是一直留在金氏那里才好呢,她乐得清闲!
其实,那个金氏她也有些了解,长相明艳,性子也有些泼辣,不像别的女人一样一味害怕顺从苏光佑,会看准眼色忤逆他对他耍一些小脾气……
有胆识有相貌……和小语姐姐真像……
苏光佑哪里是喜欢金氏,分明是从她身上找表姐的影子。
周雯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有时候她也有些羡慕姚景语,不说早年间在京城里被誉为人间阎罗的宸王殿下现在对她死心塌地,就连苏光佑这么一个阴晴不定的人在她成亲后还一直惦记着她……
宝珠见周雯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心里却暗暗有些着急,刚刚因为担心,她就留在了屋外,二爷说的话她全都听到了——
写信给宸王妃让她同去普宁寺么?这应该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少夫人为何不同意呢?若只是为了和二爷置气根本就没必要如此,既然少夫人抹不开这个面子,那就让她帮自己主子一回吧!
离得下个月月初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姚景语在接到周雯送来的信之后,细细看完,面上无甚表情变化,想了下,将信搁在一旁,对送信的宝珠道:“你先回去吧,告诉你家少夫人,到时候我直接从宸王府这边走,在普宁寺与她会合。”
那封信是宝珠模仿周雯的笔迹写的,她自小跟在她身边伺候,读书习字都是周雯亲手教的,模仿起来自是不费多大功夫。
但姚景语精明,在等她开口的这段时间宝珠心里七上八下的就跟挂了只吊桶一样,听到姚景语同意,心下大喜,赶忙笑盈盈地福身道:“是,王妃,奴婢这就回去禀告我家少夫人。”
宝珠走后,静香皱着眉上前,斟酌着道:“王妃,苏家和咱们没什么交情,苏家那两位小姐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咱们真的要去吗?”
对于苏家小姐的印象静香还停留在许久前端宁公主为六爷举办的那次相亲宴上,三小姐苏晴没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但那位性子刁蛮处处针对她们家王妃的嫡出二小姐苏晰却让她记忆犹新……
姚景语弯起了嘴角,眼中快速掠过一丝精光:“去!怎么就不去了?普宁寺那等佛光普照之地,咱们用得着怕那群魑魅魍魉么?”
这世上可没听过有人千日防贼的,与其退避三舍,不如迎头而上,看看对方到底玩什么把戏。
原本宋珏是打算陪姚景语一同去的,可临出发之前却出了一点意外,必须赶去处理,只能让燕青和燕白等人护送姚景语前去普宁寺。
苏家人于姚景语先行一步到达普宁寺,周雯在见到姚景语的时候,眼中很明显的震惊与意外:“表姐,你怎么来了?”
后头妙菱正要说话,被姚景语抬手阻止,她别有深意地朝宝珠看了一眼,只一瞬间,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最后嘴角绽开,对周雯笑道:“今儿个是初一,正好天气又好,便想着来普宁寺拜拜!”
“菩萨可不是什么人都保佑的!”一旁苏晰撇着嘴小声嘀咕了句,
可现在她也就只能嘴皮子上耍耍便宜了,看着姚景语嫁给宋珏后,变得越发明艳,明明心里不甘心至极,却又拿她无可奈何。姚景语还是姚家七小姐的时候她尚能出言讽刺几句,但现在换做了宸王妃之后她是万万不敢随便放肆的。
罢了,也没什么好想不开的,以前迷恋宋珏,甚至觉得他外头的那些恶名声都有一种与众不同的吸引力。可现在想想,就算当初自己说服父亲让她嫁进宸王府,大约也驾驭不了这种男人。横竖现在她已经定了亲,对方也是云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没什么可过不去的。姚景语现在看着光鲜,没准以后宋珏倒台了,她不定得怎么跟着倒霉呢!
思及此,苏晰脸上就现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讥诮笑容。
倒是一直安安静静如隐形人一般的苏晴悄悄地偏过头来,对着姚景语微微一笑。
姚景语礼貌性地稍稍颔首,也并未将苏晰的话放在耳里。
周梓晗与她是相看两厌,这会儿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直接扫了她一眼,然后冷哼一声就目不斜视地领着儿媳妇和女儿进了大殿。
彼时,参拜完之后,姚景语一行人由寺里的小和尚领着到后头的厢房里歇息,打算用过午斋之后再下山回府。
“阿弥陀佛,施主留步!”走到厢房门口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苍老中略带着嘶哑的声音。
姚景语下意识地回过头去,见对方是一个身形瘦弱的白须老和尚,略微挑眉,反手指向自己:“大师是在唤我?”
又扭过头,带着不解的眼神看向了那带路的小和尚,这普宁寺她也并非第一次来,但此前倒是从未见过此人。
小和尚单手施了一礼,道:“这位是方丈大师的师弟圆音大师,此前一直在外云游,半个月之前才回到云阳城来。”
彼时,姚景语并未多想,就也虔诚向圆音颔首,道:“见过圆音大师!”
圆音道:“不知施主可否匀出一些时间?老衲有些话想单独说与你听。”
姚景语还没开口,奉命贴身保护的燕白就跟赶苍蝇一样挥着手赶人了:“去去去,哪里来的老和尚?休要在此多生事端,我家王妃岂是你能随意冒犯的?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话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便是,若是不说就滚一边儿去,否则小爷对你不客气!”
说着,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佩剑。
圆音并未生气,也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只是依旧嘴角噙着淡笑,双目看着姚景语等待她的回应。
见到他眼底的那抹精光,姚景语心头陡然一跳,不知为何就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个圆音和尚不简单。刚刚看宝珠的反应便知她之前的猜想没错,是苏光佑想要借周雯的手让她来普宁寺,莫非这个圆音和尚也是他安排的?
但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普宁寺香火旺盛,历史已有百年之久,便是如今皇上崇尚道家,它也没有败落下去。圆音既是住持方丈的师弟,想必也是得道高僧,岂会听苏光佑的摆布?
罢了,既然人都来了,总不能还做个缩头乌龟,而且今日也带了不少高手,她也不觉得圆音能做些什么事情,便微微侧身,抬手请道:“既如此,大师便和我一起到厢房里来吧!”
又回头吩咐燕青燕白:“你们在外头等候。”
“王妃……”燕白想要阻止,他看到那个老秃驴就觉得不舒服,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燕青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对姚景语颔首应道:“属下遵命,王妃若有事直接唤属下便是!”
彼时,见厢房们关上,妙菱斜了燕白一眼,单手叉着腰下巴微昂笑嘻嘻道:“还是燕青大哥懂事,哪有像你这样做人家奴才的呀?王妃都开口了,你还三番两次地驳斥,难不成拿自己当主子了?”
自从东华驿馆荀妙心的那件事情之后,燕白和妙菱两人就是相看两厌,妙菱知道燕白记恨自己,更是寻着了机会就要出言讽刺几句,以往比这更过分的情况比比皆是。燕白真的是看在静香的面子上才硬生生地忍下了这口气,但今日本来就火大,妙菱却偏偏还撞到了刀口上——
燕白双眼一眯,杀气陡然间外泄。
妙菱平日里在那些小丫头面前也是耀武扬威惯了,再加上王妃在王爷面前得脸,寻常王爷身边的侍卫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冷不防撞见了燕白这似是要吃人的眼神,吓得本能地就往后退了几步。
但为时已晚,燕白手里的剑已经抽了出来,直接指到了她的鼻尖上,冰冷的剑刃离得她不过毫厘之距。
妙菱吓得面色煞白,身上一片冷汗,燕白却嘴角勾起,与他平时纨绔不羁的笑容比起来,显然多了一抹森冷,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是什么东西?就连王爷也不会一口一个奴才唤我们,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了?”
他们是受过宋珏的恩惠又臣服于他的本事,这才心甘情愿地跟在他身边的,与平常人家那些奴颜婢膝的下人根本就不可一概而论!
妙菱张了张嘴,却发现平时的牙尖嘴利到了此刻却一点都派不上用场,微垂眸子见那泛着幽幽冷光的剑尖,不由得鼻间冷汗直冒,两股战战,想说的话却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燕青心里其实也有些不舒服的,自己心上人骂的是燕白,但又何尝不是将他连带着骂了进去。他一直都知道妙菱看不上自己,但亲耳听到从她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番心境。
可不舒服归不舒服,眼睁睁地看着燕白欺负一个女子他还是做不到的——
“够了,别在这闹事!”燕青上前按住了燕白的胳膊。
燕白没动,目光却看向了一旁的静香。
见状,妙菱就跟陡然有了救星一般,快要哭出来似的看向静香:“大姐……”
静香抿着唇,没有开口。
燕白却适时地收回了剑,嘴角的冷笑瞬间敛起,又挂上了一丝不羁,目光灼灼地看向静香:“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但也是最后一次!”
静香面上泛红,拉着妙菱就迅速地逃离开去。
因为要守着姚景语,燕白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追上去讨好心上人,但看着静香落荒而逃的背影,他眼里泛起了一抹狼光,有着对她势在必得的决心。
“大哥,不是我说你,你眼光也太差了些!难道你就没看出来那女人心比天高么?”燕白抱着剑倚在门框上,冷嗤道,“我先在这里把话说明了,那丫头心思不简单,只怕还打上了咱们王爷的主意,你最好是当机立断,别到时候伤了我们和王爷之间的情分!”
燕青抿着唇看了他一眼,就又跟个木头桩子一样面无表情地站直身子守在门前,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将他的话听在耳里。
燕白幽幽叹息,早就让这木头开荤了,可他偏不听!要是能多经历了解一些女人,又岂会被妙菱那个小丫头片子迷失了心智?
而妙菱这边,被静香拉了几步之后就重重地甩开了她的手,冷着脸,贝齿紧咬唇瓣,以一种极其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她:“大姐,刚刚你为何不向燕白那个混蛋开口,难不成你真的想让他伤到我?”
静香虽然一贯来沉默寡言,对这个妹妹也多有谦让,但她深知,现在的妙菱早已不是那个在青州城时与她患难与共的小女孩了。她相貌绮丽,又心比天高,再加上王妃心善,对她们与其说是主仆更多不如说是姐妹,这也使得她虚荣心膨胀,越发地放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