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通事,刘千户,我就要死了,临死之前恳求你们一件事情:我自知在安南人袭来的时候指挥不当,后来又有临阵脱逃之嫌,可这些事情只是我一人所做,求你们二人不要将宜伟记录进去。”
“叶千户,你是在安南人带兵打进驻地后,为了保住粮食指挥士兵与安南人血战,最后不敌战死的,岂有什么指挥不当、临阵脱逃之罪?宜伟兄弟也是与安南人奋战到最后,眼看就要战死之时被我们救下的,何罪之有?”贺文常马上说道。
他此时已经后悔死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强拉着叶子高来带路。他当时只是因为叶子高临阵脱逃,看他不顺眼,所以拉他来带路,吓唬吓唬他而已,谁知道他竟然战死了!
即使他刚才说的那一段话最后成为了正式的旨意内容,可叶宜伟是知道真相的,回头还不和明妃娘娘说?明妃娘娘知道了,还不恨死他?有一个皇帝枕边的人天天惦记着报复你,依照历史规律,报复成功的概率在九成以上。
叶子高看着贺文常灰败的脸色,大概猜了出来他在想什么,张了张嘴想要说几句话,可最后改口道:“几位兄弟,我想和儿子最后交待几句话。”
贺文常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其它几人后退十几步,远远的避让开来。
叶子高磕了一口血,艰难的对叶宜伟又嘱咐了几句话,交待家里的事情,叶宜伟含着眼泪一一答应。
最后叶子高说道:“宜伟,你,你千万,千万,不要,不要和你妹妹,说,我战死的,真实,真正,缘故,千万,千万,不要。”
“爹,为什么?”叶宜伟问道。
叶子高挣扎着想要解释,可刚张开嘴,一口血就吐了出来,叶子高头一歪,气绝身亡了。
叶宜伟马上痛哭起来,同时大喊道:“安南人,我绝对不和你们罢休!”
……
……
“……,殿下,一共被烧毁了五成的粮草。”提督粮草的参将低声说道。
“五成!竟然有五成的粮食被烧掉了!你这个提督粮草的官儿是怎么当得,竟然让安南人烧掉了如此多的粮食!”朱赞仪大声对他喊道。五成的粮食啊!十五万大军五成的粮食,足够几十万普通百姓吃好几天的,就被一把火烧掉了,朱赞仪现在非常心痛,急需发泄。
提督粮草的参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低头站在帐篷里面,承受着朱赞仪的怒吼。
朱赞仪骂了半天,骂累了,重新坐下来喝了口水。
趁此机会林育容马上走过前说道:“殿下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五成的粮食,这是多大的损失!”朱赞仪喊道。
“殿下,好歹还剩了五成的粮食。这次出兵,一共准备了十五万大军十三天的粮食,已经吃了三天,还剩十天;又被烧了一半,还剩五天。殿下,虽然只剩下五天的粮食,可五天时间足以攻破南定城了,虽然确实损失惨重,但还能承受。”林育容道。
“我自然知晓还能承受。可是如此大的损失,岂能毫无惩戒!”朱赞仪道。
朱赞仪之所以发了这么大的火,不仅因为损失很大,更是因为自己竟然被安南人骗了。安南人首先袭击他的营寨时,他完全没有猜到这是安南人声东击西,没有马上通知各支军队去保护十分重要的地方,才导致这么大的损失。所以朱赞仪的情绪很大程度上来自对自己的不满。可他不会将火发在自己身上,只能发在这个参将身上了。
林育容也明白他的心思,小心翼翼的劝解;帐篷内其它的武将也纷纷劝解朱赞仪,好半晌,他的心情才平复下来。
“孤定然要写在奏折上向陛下、张侯爷报知此事。不过临阵换将于军不利,孤就暂且让你继续提督粮草。但若是还有下次类似的事情发生,孤决不轻饶!”朱赞仪道。
“谢殿下恩典!”这人马上跪在地上说道。
朱赞仪让他起来,问起了具体情形。
当他听到贺文常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后,说道:“贺文常果然有些本事,不愧是能被皇叔挑进宫里的武将。”他说着侧过头看向林育容:“平时你们两个在一块儿,贺文常不如你的思绪敏捷,每每落在你后面,这次没有你的比较,总算显露出了自己的本事。”
“殿下谬赞了。”林育容马上躬身说道。
之后这参将继续叙述此战,又提到刘明诏与从雲南来的教化三部司的苗兵立了大功。
对此朱赞仪就不怎么在意了。刘明诏是岷王府的人,龙上登则是蛮夷之兵,都不是他能够处置的军队,写奏折的时候提上一提,让陛下、张温与朱楩决定去吧。
最后,这参将说到了叶子高战死之事。
朱赞仪当时就惊讶的站了起来:“什么?叶子高竟然战死了?”随后他十分忐忑地在帐篷内开始绕圈。叶子高可是明妃的亲生父亲,却死在自己手下。虽然他是藩王,也害怕枕头风啊!
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也改变不了了。朱赞仪刚要开口,蓦然想起一事:“孤记得他的儿子和他在同一个千户,他战死了,他儿子呢?”
“启禀殿下,叶宜伟与安南人奋战,被贺文常带兵救下,并未战死。”参将马上回答道。
“这还好。”朱赞仪吁了口气。
他又思量半晌,吩咐道:“拟奏折:大明建业四年腊月二十五日夜,驻守南定城之安南守兵出城袭营,潜入粮草大营附近,烧毁大军三成粮草,……,幸得通事舍人贺文常临机应变,带领教化三部司苗兵与岷王府火枪千户救援粮草大营,……,立下大功。……,粮草大营千户叶子高,为保护粮草,率部与安南人血战,力战身亡;其子叶宜伟与他同在一千户,几乎战死,幸得贺文常帅兵救援才得以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