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刘茂喊道。
“不要哭了!”刘发站起来大声说道:“你现在是全家的顶梁柱了,以后要坚强起来,怎么能这样哭?”
“二哥!”刘茂抽泣几声,喊道:“让我替三哥去打仗吧!”
“这怎么行?你现在是文职,怎么能去打仗?再说了,你一直都是读书,只练过些强身健体的东西从来没打过仗,要是我去打仗还有可能活着回来,你去打仗必死无疑!快打消了这想法!”刘舒说道。
“朝廷不是有命令吗,无后的人不用打这样仗!三哥你和弟弟一样还没有娶妻,也就没有儿子,怎么也得去打仗!”他又说道。
“咱们家还没有分家,大哥、二哥、我和你算一家子,大哥已经有了儿子,二嫂也怀了身孕,还有你作为文职不用打仗,不算无后。”
刘舒此时脸上强行挤出些笑容道:“正好我去为大哥报仇。虽然之前也杀了几个西虏,但杀死大哥的元凶还没有死,我这次去就要将他杀了,为大哥报仇。”
“至于后代,以后你生了儿子,过继一个到我名下,继承我的香火供奉我的牌位就成了。”
刘茂再说不出话,只是抱着他们两个哭泣。
忽然刘壹吩咐过其他百户此时也来到这里,见到他们兄弟三人正在抱头痛哭,也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是我连累了你们。当初为了家里多一份钱粮,就让你们兄弟四个都在军中挂了位置,刘茂你被安排为文职,刘交你们三个为了方便安排到了一个百户。却不想前日刘源战死了,今日刘交、刘舒你们两个也要……。”
刘壹与刘源、刘交、刘舒、刘茂兄弟四人的父亲是亲兄弟,他为长。当年朱元璋起兵北伐的时候到了他们家乡,他们兄弟二人就投了军,慢慢积功升为千户与百户。后来他们的父亲战死,他们兄弟四个当时年纪还小,就由他抚养。刘壹没有儿子,就把他们四个当做亲儿子看待。
他们兄弟投入大明军中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又被安排到了上直卫,京城附近的良田也买不到,即使当了官军饷也不高,养活四个小子不太容易,他就趁着朱元璋的一次旨意将四个侄子都登记为了将士,吃一份粮饷。当时缓解了家里的窘迫,却不曾想到今日兄弟三个都要去做这九死一生的差事。
“大伯你不要这样说。当时要不是补入了军中,没有那份粮饷,我们兄弟四个可吃不饱。我们兄弟四个能健康活下来也多亏了先帝当时的旨意,现在就算为了皇上丢了这条命也应当!”刘交说道。
刘壹不说话,只是哭泣。刘茂却又说道:“若论享受,那些当爵爷的可比咱们受的朝廷恩惠多,他们为什么就不用去乌鲁木齐这种地方打仗?只有咱们这些当兵的和小官去送死!”
“慎言!”刘交喊道。听了刘交的话,刘茂不敢再说,但心里更加不满。
正哭着,从门口探进来一棵脑袋,见到他们四个,说道:“刘大人你果然在此。”
“唐大人。”刘壹擦擦眼泪,站起来说道。
这人是府军左卫的所有军医中地位最高的人,因管着其它所有军医被称为掌事军医,名叫唐覃。
允熥在上直卫中不断强调纪律,为此不断加强军医在卫所中的地位与权力。如果说外地的卫所对于军医承担的政委职能只是模模糊糊的感觉到的话,京城的卫所将士已经明确知道:军医不仅负责身体表面,还负责脑袋。
所以即使如同刘壹这样的千户也不敢得罪唐覃,但又因为军医此时还没有品级,他就每次见到他都称呼大人。
“刘大人,指挥使大人有事要召见各位千户,刘大人还是赶忙前往。”唐覃对于所有称呼他为大人的人也都叫大人。
“这样的事情如何能够麻烦唐大人来亲自传达?随意派一人过来就好。”
“我正好有事要向这边走,就顺便把信儿送了过来。”
刘壹又与唐覃寒暄几句,忽然注意到他的眼睛也泛红,仔细观察脸上还有泪痕,不由得问道:“唐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哦,我刚刚也给家里人写了遗书。”唐覃并不在意的说道。
但他这句话却不啻于在刘壹耳边响起一声炸雷。“什么,唐大人你,也要与我们一起去乌鲁木齐阻拦西虏?”
“确实如此。我身为府军左卫的一员,平日里也吃着朝廷的俸禄,这样的时候怎能临阵脱逃?就算朝廷的律令不管,我心里也会不安。”唐覃回答。
“可是,唐大人您也不是将士,是用医术救人的,又不能提起刀枪杀敌,去乌鲁木齐有何用?”
“谁说医生就没用了?我会带着许多草药,在战场上为受伤的将士包扎诊治。为打败西虏尽自己的一份力。”
听到这话,刘壹不由得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唐覃几眼。
“你为何这样看着我?虽然我们军医平日里除了治病救人也做过其它事情,在你们看来不应该做的事情,但我们也是受了上头的命令,我们也是为了整个卫好。”唐覃说道。
“唐覃军医,对不住。”刘壹忽然弯腰说道:“我过去对你们多有误解,请您原谅。”
“不过是一些小事,何足挂齿。”唐覃笑了笑。
刘壹又说了几句,唐覃说道:“刘千户,你再不去宋指挥使哪里,可就要迟到了。”
“最后我再多说一句,”他又对着正在哭的刘茂说道:“此次去乌鲁木齐阻敌,宋指挥使会亲自带兵。陛下可已经定下加封宋指挥使的父亲为世袭的伯爵。若是不战死,宋指挥使将来至少能够世袭伯爵之位,甚至可能再进一层,世袭侯爵。”
“大明每一位爵爷,都是为国立下大功之人,并非只是尸位素餐。”
听到这话,刘茂涨红了脸,不敢再看向他,转过头继续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