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消息传出来后引起了上海当地百姓的抵制。很多人不想将户籍变成商户,但又舍不得在市舶司里打工挣钱,一旦户籍转到青浦县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任意出入市舶司打工了,所以群起反对。
上海市舶司的提举曾向允熥进谏,可当时已经打完了安南之战,允熥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筹备同撒马尔罕国之战中,只是批复‘万不能影响市舶司的生意’,其它什么都没说。
既然皇帝这样批复,提举就不敢强行将百姓的户籍迁到青浦县,就这么拖了下来。
萧卓对族人说道:“你们也都知道,我们一开始在上海市舶司做买卖的时候提心吊胆的,生怕那一日陛下把咱们家当肥羊宰了,所以十分关心陛下的各种旨意,揣摩陛下的心思,顺带也看一些其它章程。”
“我就发现,按照朝廷章程的规定,一般情况下,即使新设立的州县,也必须在这个村子住上三代才能参加科举;但对于新县县城的居民呢?每一个新设立的县的县城都是新建的,原本没有居民,可县城建立起来后就有了居民,这些县城的居民怎么算?”
“朝廷的章程对于这一点并未有所规定。我又查了之前的惯例,发现若是这种新县的县城中有人要参加科举考试,只要能够证明他们家从设县开始就在县城居住就能参加考试。”
“所以我打算,将萧统的籍贯挪到青浦县去。”萧卓说道:“青浦县作为替代上海县新设立的县,设立时间很短,完全可以伪造之前的记录,假称青浦县一设立萧统的户籍就挪到了青浦县;至于为何不在县城内居住,完全可以辩称因县城内冷冷清清什么都买不到不方便,所以不愿意住。”
“而且,青浦县是在上一次乡试之后设立的,所以上次萧统还在浙江参加乡试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最妙的是,这毕竟是钻朝廷章程的漏洞,若是被久居当地的秀才一怒之下举报了,朝廷到底如何处置可不好说;但青浦县因为百姓都不愿意将户籍挪过来的关系,县城附近根本没几个人,不担心有人举报。”
“好!”当时萧家的人听萧卓说完后都高兴的喊了一个好字。虽然直隶地区的竞争也不轻松,在历史上明末超过福建、浙江和江西,成为全国科举考试竞争压力最大的地方,但这个时候还是比浙江要轻松许多,松江府更是比宁波府的竞争压力小得多,将户籍改到青浦县考中举人和进士的可能就大了许多。
所以萧卓就用金银开路,成功贿赂了青浦县掌管户籍的前吏员现不入流官员,不仅将萧统的户籍改了过来,而且伪造了之前二年的记录。
恰好萧卓的儿子萧涌也在去年考中了秀才,他虽然没有萧统那么聪明考中举人的概率不大,但也有一个科举上进的心,缠着自己的父亲也要改户籍。萧卓想着一个也是改,两个也是改,而且这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也答应了。
去年年底将两个人的户籍都改了过来后,萧卓就找来许多礼部和翰林院的官员,甚至皇帝的文章、奏折来看,揣摩会出什么考题。毕竟这里是京城,陛下没准就会掺和一下乡试策论的题目。为了方便,萧统就搬到了京城。
此时面对皇帝,萧卓当然不敢将真话全说出来,但也不敢说假话,只能斟酌着说。不过即使如此,允熥也已经听明白了。
听完了萧卓的叙述,允熥在心中感叹:‘这个找漏洞的本事真的是太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漏洞都能发现。’
他低下头见萧卓说完这番话后一直跪在地上求饶,笑道:“萧卓,此事罪不在你,是朝廷的章程制定的有漏洞,朕不会惩罚你和你的两个子侄。”
“朕也允许他们参加直隶的乡试。”
“多谢陛下恩典。”听到允熥的话,萧卓马上磕头说道。
“多谢陛下恩典!”萧统和萧涌也忙磕头说道。他们适才听萧卓的话也明白了眼前的人是大明的皇帝,岂敢不敬?而且皇帝刚刚还给了他们一个恩典,让他们能够在竞争压力相对较小的直隶参加乡试,还怀着一股对皇帝的感激之情,磕头磕得比萧卓还认真,不一会儿额头已经磕出了血。
“都起来,不必再磕头了。尤其是萧统你与萧涌二人,还有二十多天就要参加应天乡试了,若是脑袋磕坏了,怎好?”允熥说道。
“谢陛下。”三人又行礼谢恩,这才站起来。
在他们三人站起来后,允熥又马上转过头吩咐身旁的一名侍卫:“你马上将此事告诉锦衣卫指挥使秦松,让他派人前往青浦县,将当地的户籍册子誊抄一遍。”虽然允熥因为前世遗留的司法观念,认为在法律出台前犯的错误不应该用迟到的法条宣判,允许两个姓萧的人参加科举考试,但不代表他能容许这个漏洞继续存在。
“你派人通知六部尚书与都察院都御史,不,不必通知兵部尚书。明日下朝后去乾清宫,朕有事要与他们谈论。”大明以后很可能还会设立州县,这个漏洞必须在法律上完全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