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身份……”对御法之位有着无限向往地信凌。怎会料想世间有人竟是如此地不屑这个位置。因何不屑。他不解。
大战将起之时,只听一个声音传来:“姬云是否是御法,岂容你等决定?我有一言,诸墨静听。”众人视之,说话之人,正是阵中的尘寰。只听他朗声继续说道:“尘寰不才,读书不精,但也知中原苦境,儒道释法墨五大门派并存,其中墨之一门,是以侠义为立门之本,世闻有天道之说,众说虽纷纭,但以墨而论,所谓天道,是以正天地之心,维公平正义,锄强扶弱的侠义精神为天之道。而今之墨者,以众欺寡,侍强凌弱,千里追袭至此青柏原之围,又有何侠义之行?又有何颜提正义二字,汝等说魏无恤是杀钜子的凶手,若是如此,试问魏无恤又何以携钜子之女千里之行?”
尘寰一席话,说的三钜子面红耳赤,想反驳,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节义君开口道:“是否是他杀死的楚之钜子,先放一边不提,中山钜子之死,却是众人都见证无疑的事实,又如何抵赖?”
尘寰轻轻挥了挥手里的扇子,道:“遍览史册,即便是十恶不赦的大逆之辈,也未曾有过数墨联手之壮举,而魏无恤即便有罪,不过是墨之一反叛而已,何以引得天下墨者共讨?狼子野心觊觎者,封灵箭是也,中山钜子之亡,便是因此而已,是为咎由自取。”
“狡辩!一派钜子即便有罪,又岂是说杀便杀的?”信如殇听尘寰的话,有些忍耐不住,喝斥道。
“魏无恤身居何职?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是墨之御法,既是御法,自然是正门规,镇抚司刑狱,就算是杀了墨之钜子,最多也不过是刑罚过当,替中山钜子喊冤,汝等想说强抢他人之物,是理所当然的了?哪一家的墨门的门规中有此一条,中山墨有吗?还是说是古籍误我,所谓的墨之侠义,根本就子虚乌有,不过是拿来装点门面的,背后无耻龌龊的三流手段,才是墨者之为?”
“师弟上道,以前没有白和你讲这些……让他们也尝尝什么叫爆耳。”趁着尘寰与墨者口舌争锋而得到的宝贵时间,灵煜慢慢调息着。而灵煜不知道,其实尘寰如此的做,也是为了拖延时间给他。灵煜偷眼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姬云与魏无恤,心中道这两个人都不擅言辞,所以才会被人泼脏水而无法申辩,今天有师弟的舌剑帮腔,即便不能洗清罪名,也不会毫无效果。
“知道么,这就叫无理也敢搅三分。”妙枫偷笑,指着尘寰,对身边的潭晓月低低的说道。一路同行,所见所闻,关于墨者的并不多,所以妙枫料定尘寰对内情的了解,肯定也是推测多过见闻。
尘寰继续说着:“放下往日不提,今日之役,为的不过是一昏厥女子,借此威逼魏无恤,而取得封灵之箭,实为人所不齿,此为一。数千之众,围攻我等,此为二,求胜不能,而行偷袭之卑鄙之举,此为三,仅此三条,究竟谁才是墨之反叛?已昭然若揭。我闻墨中有明鬼一说,试问,当世玷墨,汝等死后,黄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墨之先贤?”
几句话,军心大哗,众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墨门之中,虽然并非全是侠义之士,私下里也有卑鄙之举,但无论是怎样,都是许做不许说,表面上,还是要以侠义自居的,无论是谁,都不敢反对墨侠二字。如此的被尘寰痛骂,正如当街被人打脸。墨门中但凡还有些墨侠精神的人,回想过往,都难免面有愧色。就连信如殇之子信凌,听闻尘寰之言,都不由的沉默了。
“无知小辈,你非墨门中人,又岂知晓封灵箭对墨门的意义?”信如殇被气的火冒三千丈,若非尘寰身在阵中,他早已经跳过去一掌砸死尘寰了。
“哼,一切不过是拖延时间之举,众人莫听他的无理诡辩!”节义君说着,一个眼神,三钜子齐攻,直向灵煜。剑戟协力,姬云魏无恤二人合挡三钜子。而灵煜则是边调息,边警戒着那个黑袍之人。若不是姬云等人出现,恐怕黑袍人已取灵煜之命,而现在的黑袍人,却只是侍立,依然看着灵煜,却并不出手。
一剑一戟,一快一沉,刚柔并济,多年的好友,配合无间,虽是两对三的局面,竟微占上风。但想胜三个钜子,又谈何容易,战况近乎胶着。
看着战斗的几人,妙枫侧目看了看尘寰,悠然道:“好久没听到你骂人,还真是怀念。功力虽然略减,但仍值得赞赏。只是……如此的明显开罪于人,不象你的作风。”
尘寰木扇轻合,认真正色而道:“尘寰又何需讨好给自己挖坟的人!”
妙枫微微低头,侧看尘寰,问:“挖坟……莫非此局已成死局?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好友啊,你这言论,却是十分的不善。”
尘寰木扇轻摇了几下,片刻无声后,方是感叹:“草不谢荣于春风,木不怨落于哀秋,谁挥鞭驱策四运?胜败兴歇皆由天!我不信,叶尘寰的命数,就当绝于此地。”随后合扇阖目,不再言语,隐隐间,尘寰似乎已听到大地的微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