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桥眼中浮现一丝笑意,还未开口,便见一袭青衫的姜裴,突然开口道:“不巧,赛马时,在下瞧见一出好戏。”停顿下来,眉眼含笑的望着纳兰清羽,“纳兰小姐的身子可吃得消?能听在下将这出戏讲述完?”
纳兰清羽满脸疑惑的看向姜裴,“这位公子,我并明白你这话是何意。”暗恨在心,她何尝听不明白,姜裴这话是何意?她若不肯罢休,他便将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交代出来。
姜裴眸眼一暗,他自然是知晓谢桥不愿闹出来,否则,哪里由得她嚣张?
纳兰清羽知道已经错过绝佳的机会,闹下去,她讨不得好,反而折损在秦蓦心中的形象。“哎呀,我这头痛起来了。”手扶着头,眉头紧皱,一脸痛苦。
“小姐,您怎么了?”寒梅紧张的扶着纳兰清羽坐下。
纳兰清羽坐在椅子上,让府医给她的伤口涂抹药膏。
姜裴眼底闪过嘲讽,退回自己的座位。
秦蓦晦暗的看她一眼,转而自袖中拿出药膏,给谢桥涂抹手心伤口,神情极为认真,仿佛在呵护着珍宝一般。
纳兰清羽紧攥着手心,府医道:“纳兰小姐,您手心、手背有伤,不能用力紧握。”
众人目光齐齐落在她的身上。
纳兰清羽面色一僵,笑容维持不住。
太子替她解围道:“赛马谁是第一名。”
众人的心思全都聚集在赛马上面,纳兰清羽挑起的插曲,就此揭过去。
谢桥却是记下这一笔账,等待时机再算清楚。
褚明珠并未参加比赛,嗓音轻柔:“柳公子。”
兰阳手里甩动着马鞭,闻言,侧头看向柳自清。握着马鞭的手指,缓缓收紧。昨夜的事,如藤蔓一般,缠绕在她的心头,想要寻机与他解释清楚,可柳自清根本不给她机会,二人自出院子后,便没有独处。
他获得第一名,会向谁提问?问什么?
太子反客为主的问道:“柳自清,你有什么话要问在座的哪一位?”
柳自清眉眼疏淡,偏过头去望向兰阳,四目相对,一触即离,微微笑道:“谁都可以?没有期限?”
“你得挑选出人,若是还未想出问题,对方同意你随时提出,也不成问题。”太子不以为然道。
柳自清了然的点头,忽而笑了,笑意自清冷无痕的眸子里溢出来,一瞬不瞬的看向兰阳:“你可答应?”
兰阳忽而收紧了手,心里莫名的翻涌淡薄的暖意,他这是不计较昨夜里她所做的事?
想到此,兰阳轻轻颔首。
“赌约已定,无事我便先告辞。”柳自清整理好风吹乱的衣袍,负手立在阳光下,神情已经恢复平静,嘴角微微垂着,眸子如同凝固的一潭秋水,无光无影,无波无澜,从中看不出喜怒。
兰阳微微一怔,他的表情,转换的太快,快的她都没有来得及适应,他已经翩然离去。
谢桥给兰阳使眼色。
兰阳迟疑的看向一言不发的褚明衍,他目光悠扬的望着不远处喂食的马匹,不曾看她一眼。
他们之间仿佛竖立一道无形的屏障,如鸿沟天涯,再难跨越。
突然,抛下手中的马鞭,兰阳追逐着柳自清的身影而去。
他态度的转变,令她恍然觉悟,恐怕昨夜发生的事情,并非碧莲所言那般简单。
心里隐约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她无意识的提过那个人。
谢桥望着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中的二人,收回目光,询问一旁的纳兰清羽:“纳兰妹妹是回去休息,还是参加篝火晚宴?”
纳兰清羽怔怔回过神来,拒绝道:“不了,我脚痛的厉害,恐怕无法参加,会坏你们的兴致,吩咐厨娘给我将食物送到屋中即可。”
谢桥颔首,众人见天色已晚,便一同去往后院的果园里。
果园旁边有一块极大的空地,仆从已经将篝火点燃,按照谢桥所说的制定好一个烧烤架子,里面放着银丝碳,谢桥亲自调配好调料。碟子里摆放着竹签串成不同的素菜、肉类,谢桥挽起袖子,按照人份,烤好鸡腿,撒上调料,‘嗞嗞’声响起,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让人垂涎欲滴。
姬瑜盯着谢桥手里烤的金黄的鸡腿,吞了吞口水。
谢桥将第一个鸡腿递给她,笑道:“饿了?”
姬瑜的确饿了,塞进嘴里咬一口,咀嚼着,一股香味在口腔里四处蔓延,带着一丝香辣,极为美味:“外焦里嫩,很好吃的烤肉。”不一会儿,全都吃光了。舔了舔唇,竖着大拇指,“幸好我来了,没有辜负这美食。”说罢,帮忙将烤好的分配下去,随即,挽着袖子,帮忙一起烤。
褚明珠见太子吃了一个,意犹未尽,眸光微微一闪,也围过去给谢桥搭把手。
秦蓦在篝火上架着木架子,烤全羊。
姜裴手里执着酒壶,浅酌,托腮望着谢桥忙碌的身影,冲天的火光,映着她脸上的笑容,灿若朝霞,清秀的面容增添几分颜色,分外夺目。
忽而,搁下手里的酒壶,拿起碟子里整理干净的兔子,放在篝火上烤,金灿灿的渗出一层油光,涂抹上调料,香味四处飘散,撕下一块细细品尝,满意的分割好,放在碟子里,吩咐人放在谢桥的位置上。
沈氏望一眼谢桥位置上的那一盘烤兔肉,郑远修看在眼中,温和的说道:“你不能吃兔肉,我给你烤别的。”
沈氏抬头,火光下,他目光灼灼,似隐藏着浓烈化不开的一抹深情,猝不及防下,她几乎要沉溺进去。嘴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他生就一双风流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你时,仿佛天地间,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自然,对别的女人也是如此。
郑远修见她没有说话,只当她是同意了,取来一叠瓜果放在她面前,柔声道:“你先垫垫肚子。”随即,挑选几串鸡胸肉与牛肉串,在一旁烤起来,忽而,发现调料没有了。
这时,一个仆人将调料摆放在食架上。
郑远修取来,洒在烤肉上,放在碟子里,端过去给沈氏:“你只能吃这么多,待会厨房会送饭菜过来。”
沈氏望着碟子里的烤肉,沉默片刻,终究是拿起来咬一口,不知觉间,将郑远修烤的尽数吃下肚中。
郑远修目光愈发的温柔,端着水递过去。
沈氏也不矫情,接过来饮饮一杯。
这时,大家已经将食物烤的差不多,谢桥招呼众人落座:“趁热吃,冷了不好吃。”目光落在一碟子兔肉,眉眼含笑,凑到秦蓦的耳旁道:“你烤的?”
秦蓦忽而望向一旁的姜裴,将她手里的兔肉取走,塞给她一块羊肉:“兔肉冷了,你尝尝这个。”
谢桥瘪嘴:“只有一只兔子。”扔了可惜。
刚刚拿在手里,还有余温。
“下回我烤给你吃。”秦蓦见她正欲开口,拿起一粒红枣儿,塞进她的嘴里,“快吃。”
谢桥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红唇紧贴着他的颈项,呵气如兰:“不是你烤的?对不对?”心中隐约有一个猜测,望向对面的姜裴,他嘴角含笑,朝她举杯。谢桥突然觉得不好意思,下一刻,脸被秦蓦扳回来,重重在她唇上吸吮,目光阴厉的望向姜裴,透着浓浓的警告。
谢桥惊的眼珠子四转,见大家并未望过来,推开秦蓦,抹了把红唇。无声的吐出两个字——幼稚!
秦蓦已经若无其事的吃着烤肉,品着酒。
众人吃的开怀,并未发现这小插曲,宾主尽欢。
沈氏手轻轻抚着小腹,许是久坐,吃多了,腹部微微胀痛,扶着腰起身,四处走动。
郑远修担心的询问道:“不舒服?”
沈氏对孩子极为紧张,心中也没有底,不确定的说道:“许是吃多了,肚子不适。”
郑远修眉头紧促,不放心的说道:“我扶你回去休息。”
沈氏看向还在谈笑风生的众人,“我们先走不太好……”
郑远修不容她拒绝,打横将她抱起:“身子要紧,他们会体谅。”
谢桥听到动静,看着他们离去,担心沈氏的身体。起身过去道:“身体不适?”
郑远修连忙说道:“她突然腹痛,我带她回去休息。”
谢桥就着月光,看着将头埋在郑远修怀中的沈氏,只见她面色不正常的白,痛苦的蹙眉,“很痛?”手指搭上沈氏的脉搏。
沈氏点了点头,手指紧紧抓着郑远修的手臂,深吸一口气道:“方才只是隐隐的痛,我以为是久坐的缘故,刚才疼痛加剧。”
谢桥面色陡然凝重,冷声道:“她吃了什么?”
这是临产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