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了,说:“那明天到哪里去?他那张榜出在哪里?”
妈妈有点气愤说:“你还找不到啊!不要怕的,你怕什么?”妈妈对于我的腼腆沉默胆小很是鄙弃。
我诉苦着:“那我明天来,他们都上课了,我还在找榜。”从家里到初中学校步行差不多要一个小时,以至于现在,我总觉得初中最大的收益就是每天走路两个小时,锻炼了脚力和身体。
我妈似乎觉得不好逼太紧,于是说:“可能今天就贴出来了,等下发了书去看看。”
交费不过是五分钟的事,可发书的老师迟迟未到,楼前的家长和学生越聚越多,大多是女生,三五成群的都讨论着分到哪位老师班里的问题,眼前一个微胖的女生和一个大眼睛的女生似乎对班主任老师的情况了如指掌,正说着个姓曾的老师很优秀。
徘徊的我嘀咕着:她们是怎么知道的?我还期待能听到什么讯息,人流往身边涌来,回头一看,发书的两个老师终于来了,她们便走上前去排队。
学生虽然多,程序非常容易,没等多久便轮到我,把书装进书包,我松了口气,四处一看,那两个女生已不见踪影。
正当尽情搜寻,晴空里一声爆喝:“行啦!没得用的把戏,不收呢?要我求不求个?去年喊要耍,硬不读,今年又要读,不收呢?”
听到有人大发雷霆,学生家长都傻眼了,我却是认得他们,还是我的堂伯,被骂的正是我的堂哥。堂哥经如此一通爆骂,又惹得所有人的异样眼光,眼泪一泻如注难以止收,低着头一副满腔委屈的样子,一步不前。
堂伯见儿子如此哭丧,一腔怒火浇灭大半,但是骑虎难下,说:“走啦,还要丢人现眼啊?”堂哥吓懵了,却又不想走——丢了读书的机会,可是虎威难抵,只得半步半步的移。
这一幕,大松树底下坐着一派专门负责监管的领导都瞧在眼里,看我堂哥的样子是悔改了,真想读书了,政教处的龙主任恻隐之心大动,于是对另外两个领导说:“收下算了,他也想读书,原谅他点,让他去交费呢?”
张校长向来以严厉著称,还是不放心,说:“这个,去年他没来读,肯定是个耍把戏的,收下怕是个祸害?”
龙主任身为教务处主任,对于想读书的人特别喜欢,又说:“去年他是没来读?可今年他又想,我们给他一次机会,让他爸爸严厉督促他莫耍把戏,可能变好又说不定的,我看还是收下算了?”
财务部刘主任也说:“收下算了,看来他是想读书的。”
张校长语气缓和的说:“收下可以,但硬要他父母严厉督促才行,这样的人老师管不住的,只会耍把戏,可能还害了别个?”
“嗯,”龙主任应声说,又朝堂伯喊,“来呢,莫走,收下算了。”
这不是喜从天降吗?堂伯赶紧走回来。
龙主任叮嘱说:“收是收下了,但是你可要好好管他,要是在学校只耍把戏,下一期要开除的,你做得到吗?”
“要得,”堂伯应声说,“你听到没有?要是耍把戏,下一期就没得读了,你要是耍把戏,我要把你的脚打断的,你听到了吗?”
堂哥应了一声,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可不是他真想读书,而是他这个年龄段辍学,根本没人跟他作伴,只能去学校寻志同道合的同龄人。
龙主任说:“来啦,跟我去交费。”
看着堂哥交好费,我不知道上去跟他说什么,脸上泪痕未干,缩着身,说不出的委屈失落,我叫了一声“和伯伯”,堂伯显然在思索倔强的儿子今日为什么会哭,应了一声匆匆回家。